将军见不得她们婆妈,害怕时间太长公主失血过多,连忙叫手下人闪开一条道路,顺便用神力拉扯了灵沐一把。
灵沐没得防备,踉跄的被掀翻了出去,爬起来,缓缓地走过那个缺口,回头再深深看了小茶一眼,就压抑着满腔热泪用尽全力地奔跑,只有她安全逃掉,小茶才会放下针让人给她治伤。
所以她只能拼命地快跑,快跑,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能做。
她尽力地奔跑着,只能用疯狂耗尽体力来泄满心的伤悲。
她着急地向太上玄宫方向跑去,。
太上玄宫已经越来越近,她疯狂地想要去看看她的父王母后,却害怕看到宫里的情形,不知道会悲惨到如何难以承受。
地上一颗石头绊倒她踉跄的脚步,她趴倒在地上,突然疯般地大叫起来,啊……啊,绝望悲哀的声音像一头受伤的野兽,穿透了整个天边。
宫外大门上她的父王母后正倒挂在大门,血淋淋的叫人无法直视,凶手不但让他们死,还让他们死得极为难堪。
然后她所有的体力突然被抽光,颓然地趴在地上脏脏的血和泪混合的地上,眼泪滚落下来,手指磨破了血,她却全然不在乎,越哭越伤心,再也止不住,像个痛哭流涕的孩子,她一直不停地哭着,直到迅急的马蹄声传来疾风一样地骤停在她的身前。
她立刻警觉地抬起头。
那是一匹全身火红到像燃烧的炭火一样红的马,皮毛油光亮没有一丝杂色,健壮挺拔,四肢矫健,马蹄嗒嗒地踏在地面,仿佛敲击着战鼓,随时准备一跃而起。
那是一匹神马,坐骑甚至比兵器还要重要。马通人性,能带着主人征战所向披靡,也能在关键时刻救主人于危难。灵沐看着这匹马,突然想到魔骏二字,这样的马在杀场里就如同魅影一般,杀戮里的主宰。
有这样的马,必然有一个无比强大的主人。
她仔细地看向马背。
马背上端坐着一个傲立挺拔的人,明光铠甲,纯黑披风,长发未束随风飘散。他带着银质面具遮住大部分脸孔,隐藏他的真实面目。但是露出的嘴唇和下巴形状宛如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气质飘逸。
灵沐看着他,他深邃清澈的眸光也直直地射向灵沐,让她本能地察觉到危险。
这个男人和刚才那些魔灵不一样,他威势逼人,不可一世,虽然端坐在那里,安然不动,却仿佛天下尽在掌握,一切成竹在胸。
他高坐在马背上,冷冷地打量着灵沐,红唇轻轻抿起,似乎正在估量她。
这个男人像个黑暗的帝王,天还亮着,但是他一出现,那纯黑披风带来遮天蔽日的感觉,好像周遭一起黯淡下来,漆黑一片,而他正是那不可预知的漆黑的主宰。
灵沐不喜欢这种感觉,刚才被一群手持利刃的男人围住,都没有像现在一样感觉难熬。
他高高在上的感觉,好像她是一个猎物,而且是绝对无法逃脱的猎物。
蓦然,这男子嘴角竟勾起了一个弧度,这倒让灵沐惊慌失措
这男子有何用意,是玩弄猎物的兴趣吗,?她刚才已经逃过一劫,现在还能再逃过一劫吗,她不知道。
“你是谁?”那男子的审问声音,清脆悠远,犹如玉击。
他是谁呢,和刚才的蒙面人一伙儿,还是另外的来路,灵沐还不太好判断,可不管他是谁,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能暴露。
她抬起头,装作害怕地说道:“我是公主的婢女。”
那男人眼眸一亮,灵沐顿时掩不住悲愤,果然还是为着她而来,这些人都有贪婪的狼子野心,又行事鬼祟,怕别人认出,带着面具面罩躲躲藏藏地掩人耳目。
真是令人恶心。
那男子看着灵沐悲愤的神情,那瘦弱的身子伏在地上,充满戒备地微微弓着腰,像一只受到挑衅的小猫,清澈明亮还带着泪水的眼睛,看起来有几分动人,她的神态想要装作屈服讨好,可是那双眼睛已经泄露她真实的想法。
“公主呢?”他不动生色地问道。
灵沐向自己逃来的方向一指,嗫嚅着:“被一群魔灵劫走了。”
她估摸这个男人和那些魔灵可能是一个来历,这个男人貌似平静神秘的外表下,仿佛藏着一头嗜血凶残的野兽,冷酷无情,如果给他追上那群人决不会放过一个。灵沐想象到那群魔灵在这男子的佩剑下残忍丧命,恨不得他立刻飞马过去,杀个痛快。
“我凭什么信你?”那男子看着她眼里的恨意,冷冷地嘲弄道,微一扬手,风声呼啸,柔韧的长鞭凌空抽出向着灵沐的腰间一卷,持鞭的手又轻轻一抖,居然将灵沐整个人甩向马背,然后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将她托住,面对面放在马背之上。
灵沐大慌,一只结实有力的大手将她的腰牢牢掌住,那个男人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她被泥浆模糊的脸,带着调侃的笑意。灵沐想到自己此刻的样子,狼狈不已,肮脏不堪,不禁又羞又气,她虽然不太重视外貌,但贵为一国公主,干净整洁总是要的。
今天落到这个地步,被这神秘男人嘲弄地一笑,立刻觉得羞怒万分。
那男人收起长鞭,一只手在怀里取出一方棉巾,先将她眼泪擦干,说道:“哭有什么用。”
灵沐冷冷地转过头,却被他用手粗鲁地扳过脸来,用棉巾擦拭掉脸上的脏污,然后随手丢掉。
灵沐此时羞辱极了,这男人分明在恶狠狠的玩弄她,像是暗戳戳的报复挑衅。
男人不知为何看着她的表情出了神。
灵沐手一自由,立刻自靴筒抽出针,向着男人狠狠地刺了过去。
是的,她也随身藏了绣花仙针,就像小茶一样,虽然她们彼此并不知道,却做了同样的事。
她随身藏针,是为着一旦被捉,和敌人同归于尽也不愿臣服的刚强,小茶藏起针的心情是不是和她一样,她不知道。也许在这破败的神国,不管什么身份,每个都是心内忐忑,惶然不安的心情只能靠身藏凶器才能安然入睡。想到小茶,灵沐的悲伤更加抑制不住,刺向男子的针更加迅急。
灵沐虽不是在神界一等一的高手,但好歹贵为公主又修炼多年,其武力值在神界也是排得上名号的,不是小茶侍从能比的,况且她没想到男子居然会在这么近的距离还分神,许是把她当作了丫鬟般法力微弱,这一针刺不下来自己必死,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自己的实力。
男子刚才并没有搜靴筒,也许他高高在上,不习惯接触那些污秽不雅之所,怀中女孩突然拔出匕相刺,他猛地向后一闪。
匕划过他的面部,锋芒掠过系着面具的丝绳,银光一闪,面具掉落。
匕堪堪擦着他的脸颊过去,他的右脸之上有一丝凉意,那是匕的锋芒微掠过,一丝微细的划痕,渗出淡淡的血迹。
他有一瞬间的茫然,不过他的恍惚很快消失,而是直直盯着灵沐。
面具后那张优越的脸震住了灵沐。
剑眉朗目,玉鼻朱唇,邪魅孤傲的气质。灵沐从来没见过这样俊美的人,身边没有,书中没有,画里也没有,。他就像是最高明的画家画出一张叹为观止的完美画像,最杰出的雕刻家用晶莹剔透的珍贵玉石精心雕刻,然后天神却把最敏锐智慧残酷的灵魂灌注其中,于是他活了,存于尘世却脱尘世,仿佛一个摄魂的妖孽化身。
灵沐一愣,随即注意到他眼中凛冽寒冷的气势,当下毫不犹豫,狠狠地拿起针再刺下去。
他不会给她第二次机会,抬手捉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捏,剧痛传来使得灵沐不由自主地松手,长针掉落,他伸手捏住。
猛地一掀,一股大力已经将灵沐击出,飞出一两丈远,摔在了地上。灵沐拼命忍住疼痛的尖叫,爬起来,倔强不服输地狠狠盯着男子。
男子正在仔细查看绣花针,亮闪闪的锋刃,上面涂过毒液。
他目色平缓,就那般看着灵沐。
两个人一个居高临下目似寒潭,一个强撑着疼痛站在地上站得直直的,对峙着。
远处扬起一阵尘暴,交杂着一道光束。
那团飞扬的尘雾,快到两人身前时,顺着风继续向前飘移,呛得灵沐忍不住咳嗽。
尘雾散去,是一个高大健壮,腰挎长剑,纯黑披风遮住里面的盔甲,黑巾覆面,整齐的装扮,他身上又隐隐透出一股浓重的杀气,久经沙场之人深入骨髓的杀气,神秘男子说道:“报:”
声音不大,可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为首的黑衣男子大声说道:“阎魔的人已经挟持公主,从玄通南门奔向冥界。”
那正是刚才灵沐给他指的方向,灵沐并没有骗他。
他点了点头。
然后,黑衣男子和这神秘男子又望向他。
灵沐心中一沉,他们是来处理她的。
黑衣男子向着神秘男子请示:“大人,她怎么办?”
是的,她怎么办?虽然黑衣男子在请示,他持着宝剑的大手已经青筋绽起。
只待一个杀字,便将她一剑劈于马下。这个女子居然意图行刺,而且掀开了主人的真面目,伤了他,还差点让他暴露身份。
主人绝不会留他活命。
灵沐的心仿佛瞬间沉在冰冷的河水里,透骨的冰凉像一只巨手紧紧攫住她的心脏,要被捏碎一般惊恐。
黑衣男子凛冽的杀意从他握剑的手散出来,让她恐惧。
她恐惧的不是死亡本身,怕死的人不会随身准备毒针,随时准备捍卫自己,和敌人同归于尽。
她恐惧的是死亡方式,她只是不能在小茶牺牲自己换回她的自由之后,这么容易的死掉,且死在两个连身份都不知道的人手里。即使要死,她也得赶回宫殿,知道那里的情形后才有资格死。
灵沐害怕了,可是她倔强地不服输地盯着神秘男子,努力把她的恐惧藏得再深一些。
他看着那双眼睛,深如寒潭,简短地下令:“放。”
短短一瞬,他的想法也许百转千回,也许什么也没想,只是毫不犹豫地下令,但是不管是惊讶的黑衣男子还是灵沐都不能从他的脸上看出端倪。
黑衣男子深感诧异,但他的服从性就是从不质疑,执行勇往直前地执行,他不一言,甚至没有再多看灵沐一眼,便离去。
灵沐呆呆地看着神秘男子,他温润如玉却冷酷如冰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想法,一扬马鞭,跨下的火红骏马早就等得不耐烦,飞驰而去。
灵沐呆站在那里,男子如击玉一样悠扬的嗓音散落在风中,她仔细辨别着。
似乎有“凶狠地活着”,这些话是对她说的吗,灵沐不敢确定。
神秘男子绝尘而去,地面上一个华贵的锦袋,灵沐走过去捡了起来,是一些钱财,凡间的钱财,里面没有多余物品。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粗心大意地遗落东西,还是他故意留给她照顾以后生活,可是他有那么善心吗。
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灵沐迷茫了,也许那男子转瞬间眼睛曾闪过一瞬的温情,但是她已经捕捉不到。
寒风吹过,灵沐才现自己的体力早已透支,颓然地跌坐在地上。
又逃过一劫,可谁知道她跌宕起伏的前途还有多少劫难要度过。
太上玄宫被灭了,玄宫的火势逐渐减弱,剩下的是一片残垣断壁。
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每天陪着她的人,她熟悉的人,全都被杀了。
爹娘也死了,死在了宫墙上,他们深深相爱即使死也要死在一起,可是她呢,她怎么办?谁来陪着她。
她仿佛能想象出那群凶狠的魔灵冲进宫内,见人就砍,见人就杀的凶残,宫内守卫很少,只是屠宰的羔羊。
灵沐失魂落魄地倚坐在宫殿没烧完的柱子上,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哭到眼泪流干,才慢慢地止住哭泣。
她用手拼命地刨着地面,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她也感觉不到疼痛。
她的疼痛在看到这满地尸时,已经全部用光了,似乎再没有任何事能让她感到疼。
除了掩埋尸体,让这些她熟识的人不再受日晒雨淋,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灵沐又想象着小茶柔弱坚强的笑容,眼泪慢慢滑落下来。
她的心已经死了,满地的死人,横七竖八地躺着,她却觉得她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等安置好宫中的人,她的父皇母妃,她走向了玄通门,昔日热闹的地方如今寂寥无人,这么久过去,神界还没援兵前来考察。
是赶不来,还是不想赶?
所有生的希望在她身上,她决不能就此颓废下去,一咬牙,从神界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