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条路人以为正,至终成为死亡之路。”
民国42年,我死了。
在我死前3小时,神甫用食指和中指按着我的额头对我念诵了这句□□:
“求你保护我,如同保护眼中的瞳人,将我隐藏在你翅膀的荫下;使我脱离那欺压我的恶人,就是围困我要害我命的仇敌。”
我站在圣母像正对的走道上,托住霏的手,让她挺着大肚子的身体不至于摔倒。孩子已经9个月大了,我原本打算等孩子出生以后再离开上海,现在看来,宝宝护照上的出生地不得不填上香港了。
5年前上海□□,我带着霏准备从码头经水路秘密逃至香港,可是由于飞机轰炸,整个港口一片混乱,最终这个计划只能落空。我们躲在海港沿岸的渔村里度过了颠沛流离的内战三年,现在想起来,那段遭遇依然叫人心惊胆战。天天都是防空警报,天天都与炮火和子弹擦身而过。
建国后生活渐渐安定下来,我们选择了在海边安家。那个时候举国上下一片狼藉,房子破烂不堪,百废待兴,生活都难以保障,只有在靠海的地方,每到傍晚时分,夕阳西下金黄的暮色洒在沙滩上,平静的海水泛起闪闪的粼波,才能够感受到一丝希望,一丝对未来的期待。
不久后我在码头找了一份长工,生活渐渐有了起色。这是我第一次在太阳底下赚钱,从前那些,都是见不得光的。霏没有因为我的工作而嫌弃我,反而,对我的这个选择,她非常支持。不久后霏怀孕了,这个家终于圆满了。那段时光,我们的日子过得很自在,白天我外出做工,她操持家务,晚上霏总是会坐在房门前的那张古藤椅上等我回来吃饭。
我原以为这就是我梦想中的世界了,堕落的天使要回归了,他要永远守护他的真爱,让她永远不再受到坏人的伤害,永远活得开心,幸福;我原以为我的灵魂真的被净化了,身心真的被救赎了,我的生命与这个世界不再无关了,可是我错了。
没过多久,在码头卸货的时候,我又看见了阮老板,他正在船上指点着船员把一箱箱的器具往岸上搬,逃了几年战乱,现在好不容易天下太平,他却回来了。当时,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没过多久,就有小道消息说有人正花大手笔找一个叫金霏霏的女人。
我把霏藏在玛丽亚圣母大教堂里,事不容迟,我偷偷地联系码头熟路弄来了三张去香港的船票,零点启程。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教堂的看门人,把我出卖了。我终于尝到背叛的滋味,原来是那么难受。
零点差十分,Teresa修女带着我们从教堂的秘密出口奔向码头,一艘渔船停靠在寂静的暗夜里,码头风平浪静,天空繁星闪烁。我们加快脚步,眼看就要成功了。但是就在这时,突然间一声枪响从耳边呼啸而过,我下意识地闪了一下,再回头看的时候,修女已经扑倒在砂石上,头颅中弹。
我立即抖落左袖藏着的银色勃朗宁手枪,飞身一跃挡在了霏前面,回头望了她一眼,她已经吓呆了,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我紧紧地贴着她的身体,将圆顶毡帽扔了出去,我半蹲着,屏息凝神,眼睛向四周仔细地扫视,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算死,我也决不会让霏受到半点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