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村里人发现柴房门开着,我已经不在了。
很快,便有人路过一口枯井,枯井上面本来有一块石板盖着,但是现在那块石板被人搬下来了。
他嘴里念念叨叨:“谁家孩子又把这石板给拿下来了?都说了这井里头不干净不干净,怎么老是听不懂……啊——”
老汉凑近一看,整个身子直接往后倒去,跌在地上,一边蹬着脚往后退,一边颤着音喊:“死……死人了!”
他这一声引来了整个村子。
我死了,投井死的。
那时,我的孩子只有三个月,我的怨气成了它的养料。
村里人怕这件事泄露出去,毕竟农村里头没有什么有文化的人,大家都怕这场火引到自己身上。
于是,他们一致决定——
抛尸。
抛在哪里?就后山那条河里。
河流湍急,且水岔口多,到时候尸体飘到哪,谁也不知道。
只要他们都闭着嘴说不认识,没人知晓我是他们村子里的。
于是我化成了子母怨,追随着徐长斌的气息,顺着河流一直飘到了北山河道。
我的意识恢复清醒,入眼就是那具女尸。
她已经不挣扎了,只是盯着我,希望我能理解她的感受。
我的眼角早就有眼泪流出来了,我知道她的一切,她的悲喜,可这并不是我帮她害人的理由。
无论如何,不能放她出去为非作歹。
老者上前了一步问:“你都看见什么了?”
我没回答,只是抹了一把眼泪问:“化成子母怨之后他们会做什么?”
“顺着气味一直找到怨气产生的地方,然后杀了那人。”老者也没追问,而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陷入了沉默,没有说话,那老者挥挥手道:“毁了吧。”
“等等!”我猛地出声阻止他,“我会想办法帮她入轮回,可不可以将她压在这里几天?”
众人神情都有些震惊,原以为与子母怨共情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还有更厉害的。
这不比他们在山上学的那些玄法厉害多了?
老者没有答应,摇摇头,一脸怜悯的看着我:“姑娘,你要记住,鬼怪无情,她给你看的,不一定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说不定就会用这个来迷惑你,然后趁你不注意的时候,跑出去为祸人间。”
“到时候,罪过的就是你了。”
我没有告诉老者,那胭脂是直接帮我进入到她的记忆里,而非是让她给我看她的一切。
但我也没解释,只是驳回他的观点:“在鬼怪之前,他们是人,若您说鬼怪无情,那岂不是在说人也无情?”
“你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鬼怪和人哪里能一样!”
我据理力争:“若是无情,那怨气从何而生?子母怨虽说恶毒,但她心里还是保留一份对未出世孩子的爱意,你问问你弟子也清楚,刚刚他要攻击子怨的时候,母怨可是一直在救子怨的!”
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往陈不吕那里飘去。
虽然陈不吕不太敢违逆师傅的话,但是这次他也觉得我说的有理:“师傅,这位姑娘确实不错,这子母怨之间……确实存有情谊。”
“如何?”我看向那位老者,眼里满是不愿低头的坚韧。
那老者也拿我的坚持无法,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们自己瞧着办吧,反正我不管了。”
“啧,师傅,做人别这么两面三刀,知道您心里头同意,只是嘴上得理不饶人而已,别说得这么勉强。”
陈不吕刚说完,立刻被老者狠狠瞪了一眼:“两面三刀是这么用的吗!”
说完,他立刻看向那个笑面虎:“你笑什么笑,这玩意儿学不好还不都是你带的!”
“对对对,都是二师兄的错,您骂二师兄就行。”
陈不吕借驴下坡,但老者非得把他的驴给杀了,让他连坡都下不成。
闹了一阵之后,只见陈不吕从破旧的挎包里头拿出一个小葫芦,那葫芦把子母怨的魂体收了起来,下面两具尸体便没了反应。
“行了,小姑娘,这次可是我帮的你,记个人情,下回说不准要你请吃饭呢。”
我感激地点点头,将葫芦接了过来。
危机解除了,所有人都收了手,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壶喝了起来。
看着他们满头大汗的样子,我颇为好奇:“陈大哥,你们玄门到底是什么样的?怎么感觉你们施个法就好累的样子。”
要是我用胭脂盒,除非灵魂太过强劲,不然我是不会有事的。
“没什么,就是一个抓鬼的小门派,这个时候哪来这么多人抓鬼啊?毕竟又没什么人看得到。”
“所以我们玄门一向在外头招摇撞骗……不是,找买卖做,但不怎么成功,能力也没提上来。”
“这不,两头疼,没钱就算了,还没点能力。”
陈不吕又往后看了眼,见众位师兄弟都不知道各自忙活着些什么,才又回头低声问我:“对了,你这到底是什么能力?能不能教教我?居然还可以跟女尸共情,而且你还会做香?”
他说的香自然是我做来引子母怨善念的引神香,而非平常香水。
我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些都是我们家族传承下来的,我也就只是个继承衣钵的,而且还没学到家。”
“啧,我瞧你用的也是玄学啊。”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然后又肯定道:“绝对是玄学。”
“玄学?”我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他们是玄门,可用的却是法术一类,而我用的是胭脂,而且专攻善心这一块。
“你们玄门也有分派别吗?”
不然怎么他们和我用的不太一样。
陈不吕点了点头道:“是啊,我们玄门一向用的都是玄力,主要是攻击,但你用的是玄学,一般专攻人心。”
“你瞧着年岁也不大,怎么会的这么多?你姓什么?”
我没说,生怕他们是要套我什么话。
毕竟爷爷说过,纪家祖辈在外都有敌仇,让我自己小心点。
毕竟我们这一脉的,记仇都是一直记到绝脉的。
见我不肯说,陈不吕也没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