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便不要再去想。
我看到了包里我自己调制的胭脂盒,心中一动,将胭脂盒拿了起来。
我调制的这一盒是给尸体上底妆用的,和如今女孩子们用的粉底液差不多,可以很好地盖住那些碎裂的痕迹。
补裂痕这种事情我是越来越在行了,毕竟这几次送来的尸体都不正常,全都碎了个干净。
将底妆上好之后,我拿起胭脂盒细细地给她描眉、点眼妆,打腮红。
就在我看着她的脸发愣的时候,女孩儿的眼睛突然睁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我。
我刚要开口问她些什么,却见周围的场景开始扭曲,我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姐,姐,你就答应爸妈吧,要不然,你争的那些钱也不够家里花啊。”
耳边电话的声音还在不停地吵嚷着。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电话拿起来一看。
这不是我的手机,我也没有弟弟,怎么回事……
可一切都在按照正常轨迹发展,我情不自禁地开口念着台词:“我说了,我要继续在这里工作,我告诉爸妈,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回去的!”
说完,我便直接把电话挂了。
这是一个很小的单身公寓,看着破破烂烂的,根本就不像一个正常人住的地方。
我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才换好了衣服,拿着手机出门。
我的目的地是一家邮局。
“小姑娘,又来给家里寄钱啊?”邮局大叔都认识我了,他皱眉问了句,“你这家里怎么回事?三天两头要你寄一次钱,你瞧着年纪这么小,你家里人怎么人心哟?”
是啊,怎么忍心呢?
我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愤懑,就因为我是农村家的孩子,所以我就必须要为家里付出一切吗?
不公平的待遇早就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我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我应该是进入这个女孩儿的回忆中了,难怪我的情绪都在被她牵引。
我麻木地将钱放在信封里,熟练地写下基本信息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到家后,我的手机响了,屏幕上面显示着“妈”。
我接了电话,那头便传来铺天盖地的谩骂。
“我都跟你说了,你现在在外面打拼这么辛苦,不也是拿不出给你弟娶老婆的钱?听妈的,你回来就去跟李厂长的儿子相亲,人家虽然长得寒碜了点,但是给的钱多啊,这样泥弟不就能娶到媳妇儿了吗!”
李厂长他儿子的脸闯入我的脑海,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寒碜。
人丑还自信,天天说什么女大学生追着求嫁。
真有那女大学生,他早就把人娶回家了!
“妈,我都说了我有男朋友,我现在每个月给你们寄这么多钱,难道你们就不能存着吗?省着点花不行吗!”
我胸口有些发闷,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我是你妈!你必须听我的!马上给我回来去相亲,否则我就打电话到你们单位去闹!”
“妈,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我不是在跟你讲道理吗?我是你妈,你必须听我的,你的一切都靠我做主!别说了,你后天马上回来,否则就别怪我亲自去一趟!”
电话传来了一阵忙音,那头挂了电话。
我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呼吸不过来,胸口也闷得厉害,好像一切都变得没什么生机。
这个时候,电话又响了。
屏幕上显示的是“亲亲男友”。
对,我有一个男朋友,我们很相爱,他天天甚至在我耳边嚷嚷着要结婚。
只是他母亲还不同意。
“喂,怎么啦?”我整理好情绪,接了电话。
井子濯开腔便是:“安怡,出来吃饭吧,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这个时候,我的心里有些不安,内心告诉我不要见面,可我还是张了张嘴。
“好。”
他约了我在饭馆见面。
我穿着一件裙子,那是我们初见时穿的,他每次都夸这件裙子漂亮。
他站在饭馆门口,冲我招手,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跑过来问我怎么这么快。
“子濯。”我扬起唇,要假装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井子濯像是要说什么,最后又没说,只是点了点头:“走吧,我订好了位置。”
饭馆里的都是人,我感觉他们的视线都在我和井子濯身上。
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我很享受,那会让我觉得全世界都知道我们是一对。
我伸手要去拉他,他避了一下,脸上浮现出犹豫的神色。
我的心猛然下沉,下一刻,他的手还是重新拉住了我:“乱看什么呢?”
他试图缓和气氛,我也很给面子:“哪有啊,不是周围人都在看我们嘛,我今天好看吗?”
“好看。”他想也没想直接回答,却没有注意到我没有笑意的眼睛。
我们两个坐在位置上,井子濯坐在我面前,思肘半天还是道:“安怡……我们分手吧……”
天像是塌了下来,我压着心中的酸涩和痛苦,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为什么?”
“安怡,你也知道的,我妈她不同意我们两个在一起,这次她不知道从哪打听了你的消息,她觉得我们两个不合适,要我们分手。”
井子濯三句话里没有一句是离得开他妈妈的。
我笑了一声,看着井子濯问:“你妈妈不同意,所以你就要分手?”
“对……”他别开视线,不敢看我的脸色。
真有意思,我的妈妈要我回去相亲,我不惜一切代价都没有答应,甚至独自一人租一间小房子住。
可他妈妈这么一句话,他就可以把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说抹杀就抹杀。
“子濯,你确定吗?”
我再一次向他确认,希望他可以告诉我刚刚那一切都是他头脑发热之下说出来的话。
可是井子濯已经下定了决心,看着我的脸,狠心地点了点头:“我已经考虑好了。”
“好。”
或许是我已经绝望了,我闹不起来,也没那个精力去闹。
我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这顿饭我们吃得不欢而散。
我没有离开,只是上了饭馆的最顶楼。
不是很高,却足以平视这个城市。
已经无所谓了,亲生家庭带给我的痛苦,井子濯带给我的悲伤。
一切都可以忘怀的,只要……
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