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相貌极美,馨书难表,始一现身便黯了九天皎月,羞了亭阁楼台,淡了园中千景。
男子身材颀长挺拔,发色如墨,头束白玉冠,着一身白色上绣银丝底纹的锦袍,腰间环翠玉带,垂下一条淡蓝色长穗绦系了一块白色美玉。
如杏花之花质高洁,如冰绡剪裁簇绽淡雅。夜色里,更显得他皮肤白皙细腻如脂玉。
眉宇匀染若一泓雅墨,孤秀鼻梁宛琼山静卧,两眼明眸似皓月当空,眼弥六合,眸惊苍穹,绛唇精致如国手细描,润雅如丹。
此时带了迷离清浅的笑来到近前,周身散着清雅淡然的沉香香气,一双艳香溢融的眼眸盯了她,似开在清冷寒夜的一朵雪梅,眸里看似是多情风流,眸底却隐着不为人知的冷傲孤寒。
“五爷?”絮濡沫并不认识他,只是坐直了身子并未站起身,望着走到她面前的这个惊鸿绝艳白衫乱舞的男子,喃声的语气都有些杂乱,这人怎么可以美成这样?简直无法无天了。
尘拜无霁倾下身子,一张清浅的唇凑近她,呼吸间的热流喷洒在她耳廓,暖暖的游走,又钻进她的耳朵里,痒痒的,她一瞬间僵了身子,坐都坐的有些不稳,鼻端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道,思绪明显不在状态,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个男人蛊惑成这副模样,心怦怦乱跳的怔然无语。
他在她耳边轻声道:“一会我带你走,别怕。”
再看她一眼后漾开了目光,转身,对着他口中的南韦公子又是一笑,笑如春风轻扫,暖了一季寒冬。
一只手臂却在此刻环上了她的腰际,微一用力,她便不由站了起来被他收在怀中,整个后背都贴在了他的胸前,坚实而温暖,于是,在那一瞬间,絮濡沫竟真的想跟这个只见过一次却莫名其妙被说成他爱妾的男人走,天涯海角。
不同于闻靘的熟悉和亲切,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让她沉迷的气质。
“有失远迎这话,怕是该由本王来说吧!”身后的男人轻笑一声,一字一顿道:“你说呢,南韦公子?”
他一开口,说话呼吸间胸膛震动着她背部的敏感,她这才警醒的回过神来,为自己刚才的念头后怕不已,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她已发了一次花痴,谁会想到竟然会有这样漂亮的男人,他一句简单的话也差点让她魂不守舍。
闻靘?南韦公子?
瞿瑾已从稍远处戒备的站到他身后,如标枪般挺直。闻靘的目光落在絮濡沫眼中,竟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本殿听说此地的竞仙大赛,过来凑凑热闹。五爷请坐!”
尘拜无霁只是一笑,依旧悠然的揽着怀中女子,偶尔惬意的用下巴摩挲下她的头顶,看样子并没有落座的打算。
闻靘也不在意,眼睛只看絮濡沫,“安姑娘在本殿这做客多日,却从未听她提起过五爷,五爷一来便说她是您的爱妾,这中间可是有什么误会?”
“你们认识?”尘拜无霁轻轻挑了挑眉,伸出一只手亲昵的揉捏着絮濡沫精致小巧的耳垂,笑道:“这小傻瓜怕是连你的真实姓名都不得知吧?”
闻靘眸色有些冷,眉宇间又带了些许轻愁,“本殿身份特殊,有所隐瞒也是情有可原!五爷也不见得对每个人都坦诚相待吧?”
耳朵被他抚弄的有些痒,絮濡沫歪了几次头也没躲过耳朵上的魔爪,也就懒得再做无用的挣扎,心内却在快速的计较着---
闻靘喊这帅的肆无忌惮的男人五爷,他又自称本王,应是尘国的五王爷,尘拜衍曜的五哥,当初下蛊下毒的也不知有没有他这个五哥。而闻靘那奇特的自称,阶级观念根深蒂固的朝代见了五王爷持平礼待之,说明他也是个身份尊贵之人,只是她想不明白,既然他身份尊贵至此,那些隐卫为何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
尘拜无霁意闻言并未反驳,只是意味深长的一笑,“五年前京城一别,许久未见,本王此次奉了皇命来这宁州,恰巧听闻南韦公子也在,原本只是过来叙叙旧而已,”说话间低头看向絮濡沫,眼中弥上一层淡淡的宠溺,柔声道:“只是没想到过来的路上接到消息称本王爱妾也在南韦公子府上,如此本王更要到贵府走一趟了,一来接回爱妾,二来也好当面感谢公子这几日对本王爱妾的照顾。”
闻靘脸色苍白了几分,“五爷办皇差还带了安姑娘同行,可见心里喜欢的紧,只是不知安姑娘为何会和五爷失散呢?”
尘拜无霁眸中闪过微光,紧了紧揽着絮濡沫的手,淡声道:“羽儿天性调皮爱闹,总爱拿离家出走和本王开玩笑,本王看她武功高强,又心思狡黠,一般人为难不住她,于是也就由着她闹,其实暗地里也是派了人随时汇报她的行踪的。”
絮濡沫心中一跳,他派人跟踪她?莫非为了…天山雪莲?心思一转而就,几乎就在他话音刚落时,她疑惑的抬头看他,而他正好要低头想对她说什么,一抬一低中,她的视线里刚闪过他细致的下巴,他的唇便不可避免的轻落在了她的额上。
温暖绵软,细碎湿糯的触感如岸边垂柳随风落入清波中一片微的叶子,那涟漪顺着额头一点点推动荡漾开,瞬间传遍全身,她不由的轻颤了下。
那不经意的一擦,唇下的肌肤细腻如脂,滑腻如丝,冰凉如水,带着莫名的药香,如同一瓣冰莲飘过唇间,轻而冷艳,尘拜无霁也不由的怔了下,但片刻便恢复如初,在她耳边淡淡的说了两个字,絮濡沫又是一颤,眼中也浮现惊喜,歉意的看了一眼闻靘,低头不语。
尘拜无霁一笑,淡然的伸出一只洁白如玉的手,一个黑衣人仿若一段从暗处剪出的阴影一般飘到了桌前。
瞿瑾戒备的向前一步,袖中哗啦一声,祭出了九节鞭握在手中,一双锐利如刀的眸子冰冷的睇着飞身上前的人,严阵以待。那黑衣人进亭后躬身抱拳,无声的递上一封已经开启过的加了火印的书信,尘拜无霁微一摆手,那黑衣人又如一屡轻风一般退回了阴影里。瞿瑾见此,这才放下戒备收了九节鞭重向后退了一步。
尘拜无霁捏了捏书信,淡然的交到闻靘手中,闻靘面无表情的接过,只见上书:
“莲,扇水城出三百里,失。男,黑衣,高七尺二,二十许,盗骊马,浓眉面冷,袖藏九节鞭,疑,韦国南韦闻靘之贴身侍卫瞿瑾。”
看过后,化名闻靘的南韦闻靘面色不变,他当然明白信中的莲就是指的絮濡沫,他看向絮濡沫,朦胧的眼睛看不出饱含些什么,语气平缓的问道:“你的意思是…”
絮濡沫抬头看向他,他的眼神很诚恳,相信若她说愿意留下,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留下她。她心内一阵感激,他们之间奇特的熟悉感总让她疑惑想留下揭开这迷雾,但尘拜无霁刚才在耳边说的那两个字,让她挂念不已,此时她只能对他愧疚的摇了摇头。
南韦闻靘见此心已了然,神色有了几分落寞, “看来的确是本殿误会了,本还想带安姑娘参加竞仙大赛凑个热闹的,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尘拜无霁此前一直把玩着絮濡沫如缎般的长发,似是未察觉到他们之间的互动,听了他的话这才松开她的长发,坦然道:“既然南韦公子了解了,本王就先带爱妾离开,今日便不打扰了,南韦公子山迢路远来我尘国,若有需要本王的地方,南韦公子但言无妨。改日…”
他的话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片刻一名黑衣人轻飘飘的落在亭下,对着南韦闻靘拱手道:“主子,饭菜已备妥!”
南韦闻靘闻言带了丝期盼看着絮濡沫,话却是对尘拜无霁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既然如此,五爷,相逢不如偶遇,五年未见,趁此良辰你我把酒畅言岂不美哉?”
尘拜无霁拒绝的话刚要出口,便听闻身边咕噜一声,在这静夜里,如蛙鸣一般。
絮濡沫虽暗恼却也无可奈何,逛了一天的街也没怎么吃饭,此时一听饭菜备妥,肚皮便不由自主的附议了南韦闻靘的话。
耳边,如夏夜幽荷出水般清冽的声音低笑,“怎么?离了本王就这么茶不思饭不想?”
染了濡沫一耳红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