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总教官对这山上的一切似乎颇为了解?这险些将本王和十一弟围困于此的布置,不知是否盛总教官的手笔?”
尘拜无霁语气温和,貌似不甚在意的问道,唇角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只淡淡的看了盛明献一眼,转开目光,无意中又对上了絮濡沫探究的眼神,虽然她一脸干涸的血迹丑陋且惊悚,但他依然直直的回望着,不闪不躲,眼中带着一抹安抚,愧疚和心疼,“累了吧,父皇既已派人来了就不会再有麻烦,休息下再回城。”
盛明献心中不由一颤,诚王那一眼清冷且直透人心,他脸色一变又迅速的恢复正常,心中快速组织着回禀的语言,抬头看向那两张陌生的面孔。
那个男人从被救之后就一直安静的立于一旁休息,垂着头面无表情一语不发,那个女人虽身姿窈窕却面貌丑陋,在听了诚王的话后竟极听话的一屁股坐于地上,毫不在乎形象,她的眼睛一直望着诚王,眼神中是全身心的信任感激和一丝她自己可能都未发觉的懵懂情愫,女子洒脱而直爽,眼睛净澈的像飘飞于空中的雪花,但她眼下的形象实在是…惨不忍睹。
他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顺着她的目光回到诚王身上,于是便看到五王爷的目光也落在那名女子身上,王爷的眼神是一贯的温和,但那温和又与平日的不同,带着些许淡淡的发自内心的喜悦和绝无仅有的温暖,他内心又是一颤,赶忙假装什么也没看到的转开目光,这一转却又不期然的撞上十一皇子也是一脸倾慕心疼的看着那名女子。
这一发现让他内心大骇,这个女子究竟是谁,竟叫两位王爷为她倾心,此事该不该奏予皇上,若是上奏皇上的话,这个女子没有匹配皇子的身份,皇上定会赐予她一死,皇家绝对不会任由一个女人成为两位皇子的弱点,但,若因他的告密而致使女子丧命,他便会与两位王爷同时结下深仇,而若他不如实禀报,事后皇上得知又会定他一个知情不报之罪,唉,这该如何是好。
盛明献正忙于内心天人交战,尘拜无霁取出一方绵手帕替絮濡沫擦拭着脸上的血渍,动作轻柔,仿若是在拭擦一件稀世珍宝一般,极仔细小心的揭下那些成块的血痂,甚至一边小心的揭着一边口中轻轻的吹着,像对个受伤的孩子,而口中说出的话却是冲着盛明献,温和却不失威严,“怎么,本王等了这么久,不知盛总教官对于本王的问题是听不懂还是不屑回答?”
盛明献这才惶恐的收回心思,却也是另一番的苦不堪言,诚王问的是安元营的机密,他也所知不多,别说这里还有两个陌生的面孔,就算只有两位王爷,有些话也是不能坦言的,于是他极小心的回道:“微臣也是奉皇上旨意行事,五爷若有疑问,可以询问皇上。”
尘拜无霁手中的动作一顿,眸色一黯,却随后微笑着道:“盛总教官说笑了,安元营是穆丁两位主事掌管,由吕将军和盛总教官统领,本王与十一弟在此间经历生死,如今脱困不过是好奇一问罢了,难道盛总教官真以为本王会逾距不成?”
他知道他扯出父皇是故意将问题又抛了回来,安元营自安仁知之后便隶属兵部,兵部听命皇上,他这么问本也没打算能得到答案,这么多年来他的心思一直是放在风诡云秘的朝堂和针锋相对的兄弟身上,若不是此次遇险,他还真是没料到一个看似被排挤打压穷途末路的安元营居然有这么大的实力,看看盛明献身后带来的这些将士,军容齐整,内力绵长,气势锐利,威严肃杀,这还是朝堂上传闻的拖欠军饷三餐不继萎靡不振时有逃兵的安元营?而且山中陷阱阴狠机关致命,显然是隐藏了一些无法公之于众的秘密,父皇…他如此隐忍,究竟有何所图?
他们看似是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但实际上他们什么也没窥探到,地下水塘的出口终究是没有找到,如今脱困也是因为外力打开入口,而不是凭自己的力量,若将来他们再被困于此,依然要重复今天经历的一切,这样的险境,就算派人来查,也只不过是白白送命而已。
絮濡沫盘腿坐在地上,一边静静的恢复体力,一边关切的看着尘拜无霁,他依然轻轻的帮她处理着脸上的污渍,却眉头微蹙眼神沉痛凝思不语,她心中也大概了解他的几分失望和心痛,想他和十一两人差点丧生在他们父亲布置下的陷阱里,他们的父亲显然要将此处继续隐瞒下去,皇家,难道真的一点信任都没有吗?
在这夜里,他的脸,倾国倾城,虽苍白却依旧漂亮的不可思议,这世上怕是再没有人会比他更美,却在他身上,她总察觉到一种极度压抑着的伤悲,也或许是自卑,但他俊美绝伦身份更是贵不可言,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感觉自卑,他经常温和的笑,那笑却总是淡淡的,未达心底便已失去,于是他淡淡的微笑总是牵扯着她淡淡的心疼。
就像此时,他眼底的失望和心痛,鬼使神差的,她伸手抓住他替她擦拭脸颊的手,他的手不带一点瑕疵漂亮的一塌糊涂,宽厚温暖,干燥柔软。
她柔声道:“不要想太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也有权利保留自己的秘密,更何况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尘国之主,他被人行刺被人下毒,我想他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才布置这一切,所以你不能对他要求过多,就算他拥有这些恐怖的陷阱机关,但你要知道,首先他没有主动去害人,其次,这里的一切与你和十一,他最终选择的是你们,这说明他心里最在乎的还是你们,只要他心里还有你们,这里的一切又有什么可在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