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隔绝在了地下,看不到日升日落也就没了准确的时间概念,根据絮濡沫的感觉,现在应该是又一个晚上了,也就是说,他们四人已经在这地下拼杀摸索了一天一夜了。
按照墨浔所说的,他在水底看到疑似出口的通道,尘拜无霁将伤口处理好后亲自下去确认,却,不想,那通道竟然是通往水兽的大本营,他这一进入更是直接将那些处于休眠状态的水兽惊醒,饶是他武功天下少有也差点在那洞中饮恨收场。
于是,又是很长时间的一段围杀,让四人内心都产生浓浓的绝望感---刚刚才感觉触摸到一丝希望,结果又招惹来无穷的,洞中惊醒的,水中正在成长的,进退无路,一整天不眠不休的厮杀,一整天水米未进的消耗,絮濡沫甚至有些后悔,为寻白玛,不远千里而来却连京城的大门都没迈入便要丧生于此,冤不冤?
因为怕十一再被水兽从脚下攻击,絮濡沫将匕首交到了他手中以期自保,开始时几人还相互鼓励打气,到了如今这般田地,每个人都沉默了下来,既为保存体力,也为憋住心中那股怨气,生怕一出声便先失了信心。
又是设置种种绝境,又是迁走安元营,絮濡沫已经肯定了心中的想法,这座山上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到底是什么秘密她已经无力也无心去琢磨了,如今的形势下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就算知道了秘密又有什么用。
而尘拜无霁心中也是升起巨大的疑惑,究竟是谁,有如此大的手笔,隐瞒了所有人设置下的这一切,安仁知已经死了,这个可能已经被排除了,那么,能将一切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便只有那个人了,但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他心中也如絮濡沫一般感觉这座山上定是有不可言说的隐私,但几人连眼下都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过关,还谈什么窥探隐私。
墨浔一直安静的在一边迎战每一只跃出的水兽,除了一双泛红的眼睛,表情没有丝毫起伏,只是下手的动作更加干脆狠厉,每一斩都快准狠,不浪费一丝一毫多余的力量,他的眼中只有那些不断跃出的水兽,根本不去细想还有没有走出去的路。
这些东西杀起来没有任何难度,但却仿若无穷无尽,据墨浔所说,杀死的落入水中,然后被水中那些幼兽吞食长大,再攻击,再死,再成长,不断的恶性循环,将人生生累死或逼疯。
就在人人都倍感绝望时,只听头顶轰隆一声响,急急的脚步声和一个男人大声命令着什么,然后是窸窸窣窣什么被解开的声响,有树叶状的东西纷纷扬扬洒落而下,忍不住抬头看去,头顶是漫天星空,美的璀璨,虽只短短一夜未见却是恍如隔世般让人怀念,影影绰绰的黑衣人移来奔去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几人心中同时想到的是,天无绝人之路,不管来的是救兵还是敌人,只要能找到出口,对付有限的敌人与在这里跟无尽的水兽一直耗下去,前者更让人愉快。
虽然想法有些荒谬,但确属实,从来不知道遇见敌人也能让人心情如此振奋。
“快,二队和三队再投!”一个大嗓门的男人吩咐到,絮濡沫听那粗犷的声音都可以想象到那是一个有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投的什么?絮濡沫小心的屏住呼吸,将头顶纷扬而下的树叶用内力吸到掌心一片,看样子只是普通的松树叶子,也没动过手脚,上面的人投下这个做什么?
尘拜无霁宽袖横挥将那些近身的树叶尽数震毁,脚下一踏身子腾飞而起,眼看就要冲入头顶人群处,对方是敌是友尚未分明,絮濡沫极怕他中暗算,长鞭入水,卷起七八条水兽的尸体,手中内力旋转而放,长鞭松开,水兽的尸体便也在尘拜无霁身周如保护圈一般悬置而上,若对方动手暗下杀招,首先承受的便是那些尸体,虽然阻挡不了什么,但至少能争取一分洞察的先机。
尘拜无霁心里虽感激却无法分心回头给予一个微笑,他旧力用老,本打算在人群中落脚,如今絮濡沫卷起那些尸体后发先至,他身体一个奇异的转身,脚下借力水兽尸体,又一个起跃,从那些人的头顶处掠过,落于人群的后方,手上青芒无声弹出,一计杀招就要使出,却听那个粗犷的声音仓促喊道:“诚王手下留人,微臣安元营武术总教头盛明献奉皇上旨意前来营救诚王与十一皇子!”
青芒的银光一闪,又被收回指间,尘拜无霁抬眼打量排开人群向他靠近的男人,一向温润的眼神中一抹疲劳的寒芒闪过,“盛明献?”
盛明献赶忙上前见礼,“见过五爷,微臣是奉皇上之命前来营救,幸有天佑,五爷和十一皇子都还无事!”
尘拜无霁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才道:“十一弟还有两名侍卫还在下边,你先安排人将他们救上来吧。”
盛明献安排了几人继续向下投放树叶,又有几人将长索放下,几人在下面将盛明献的话听的清楚,便也任由人依次将他们拉了上去,几人中也就尘拜无霁还能依靠自己的力量飞上地面,絮濡沫三人刚被人拉上来,一直紧绷的神经一经放松,整个人便如被抽了筋骨一般瘫倒在地。
十一将匕首和夜明珠还给絮濡沫,想了想又将夜明珠抢了回去,絮濡沫哪肯吃这亏,反正尘拜无霁说送给她了,她还没看过那上面的山水长卷呢,于是又快手快脚的抢了回去,二话不说就装进了锦囊中,小心翼翼的贴身放好,末了还瞪了他一眼。
十一心里委屈又不敢冲着絮濡沫发火,一双喷火的眼睛扫视了一圈,最后气恼将目光对准盛明献,嚷道:“你再不来的话,我就算不被那些丑八怪杀死也饿死了!快将你们身上能吃的能喝的都拿出来!”
盛明献又巴巴的跑到十一跟前,先是抹了把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冷汗,这才回道:“吃的没有,只带了些水,十一皇子,您看这…”
絮濡沫突然插口,好奇的问道:“你知道我们被困于此一天一夜,便也该了解我们的情况,从你们接到消息到现在也该有六个时辰了吧,你既奉旨前来营救怎么会如此大意不准备食物和水,却带着一包一包的树叶,那些树叶是什么东西?”
盛明献听了絮濡沫的指责,只躬着身子唯唯诺诺的说自己如何匆忙如何考虑不周,他的道歉当然不是给絮濡沫的,只是看她在诚王面前肆无忌惮,于是也就顾忌她的身份,但关于那些扔下去的树叶,那是安元营的最高机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详说的,他迟疑的看向尘拜无霁,见他也是一脸怀疑的看着他,这才支吾的答道:“是一种驱赶枯血兽的植物,其他的微臣也不太清楚。”
絮濡沫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事情没他说的那么简单,但他不说她也不好意思继续追问,毕竟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若是再问极容易被人怀疑居心叵测。
盛明献向着尘拜无霁又行一礼,“皇上听闻两位王爷遇险,心中异常担忧,再三叮嘱微臣,若救出五爷和十一皇子便立刻带回宫复旨,如今王爷被困多时既已饥困交加,便请随微臣回宫稍作补充后觐见皇上,也好叫皇上放下心来。”
尘拜无霁一直在一旁从容的观察着盛明献和他身后数百名安元营将士,对他的话只附以淡淡一笑,似不甚在意的问道:“盛总教官对这山上的一切似乎颇为了解?这险些将本王和十一弟围困于此的布置,不知是否盛总教官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