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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絮濡沫又梦到眼药了。
梦到眼药浑身是血的被人抬上了刑场。而侩子手居然有七八个,监斩官一声令下,那七八个侩子手居然一起砍下,眼药瞬间被肢解了。
她惊了一身冷汗的醒来时,却听门外十一的声音小声的道:“你去回了五哥,叫他再等会的。”
絮濡沫一听便有些了解了,定是尘拜无霁派了人来催了自己几次,都被十一给挡了回去。也不知他站在这寒冷的屋外帮她拦截那些扰她清梦的人多久了。
她心里感动的想哭,她最受不得别人对她好。
匆忙的起身收拾妥当,打开了门便见十一蹲在一棵梅花树下,身旁站了两名随从。十一似乎是从来不在乎自己的言行举止,怎么舒服怎么来,若换了别人,无论是眼药尘拜无霁还是南韦闻靘,她想他们是绝对不会这样随意的蹲在那等她吧。
絮濡沫眼中一片柔软,十一见她站在门口,一笑,极快速的从地上站起迎了过来,“安羽,你起来啦!”说着,把手里的东西放到絮濡沫手里,“本来挺热的,现在没什么温度了,一会叫他们再重新换些新炭。”
絮濡沫两手认真的捧着,低头看,是个做工精美细致的暖手炉,此时,捧在手心里,却不太暖和了,只是带了些十一淡淡的体温,可见十一在门外等了多久了。
“等了很久吗?”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十一却无所谓的笑着,道:“也不是很久,安羽,我们先去前厅吃点东西,然后再去总督府,不急的。”随后上下打量了她,皱着眉,不满的道:“安羽身体刚好些,怎么不多穿些,可别又再病的重了!”
说着,自顾自的进了屋子,拿了锦裘的披风和帽子帮她穿戴好,随后接了她怀里的暖手炉道:“你先去前厅吃饭,我已经吃过了。我去给你换些新的炭火,这样一路上就不会冻手了!”
喜滋滋的跑开了。
絮濡沫唇边挂着暖融融的微笑,望着他的身影一直穿过了阁楼,直到隐在那一片梅林后看不见了,才转身向着前厅迈步。
……
马车里
一早收拾妥当后,十一随着尘拜无霁极高调的上了马车,奔赴总督府,一上车,尘拜无霁便闭了眼倚靠着软垫,一言不发,而十一掀着车帘往外看着,遇见新奇的总是喊来着他们一起来看,絮濡沫的目光则是在两个漂亮男人身上转换着。
尘拜无霁眉头微微蹙起,“一会出了任何事,你们都好好待在马车里,一切有本王处理。”
十一个没心没肺的嗯嗯的答应着,絮濡沫却是很认真的点头,既然他说会处理,她当然不担心,也就和十一不停的说些有趣的事情。两人的笑声和惊奇的声音时时响起,听到有趣处时,尘拜无霁偶尔也会扬起一抹清淡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会儿,絮濡沫正抱着暖手炉给十一猜着脑筋急转弯,这种可比猜字谜灯谜对对联啥的有意思的多,也是十一从未听过的,每次冥思苦想的猜不到的时候,在听闻了絮濡沫给出的答案,总是在恍然大悟中透着意想不到的惊喜。
猜了一会,十一兴许是找着些许的规律了,便也能慢慢的答对了几次,每次答对后他又是一番开心的手舞足蹈。
笑声尚且在唇间张扬,车外却是一片嘈杂,片刻竟传来打斗声。
尘拜无霁随即坐直了身子,凝神静听,“来了。”
片刻,一个随从在外有些气急的禀告:“五爷,有人行刺!人数不详!还请五爷小心!”
“可看出敌人端倪?”
“看出现形式和武功招式,似是血炼!”
男人一皱眉,转身再一次的对絮濡沫十一沉凝的嘱咐道:“在车里哪儿也别去,自有人护你们!”说完推开了车门,一个闪跃便不见了踪影。
絮濡沫并不很担心,只是静静的坐着,耳朵听了外边的声音片刻,她望向向十一:“你一点武功也不会吗?”
十一啃着指甲老实的答道:“会一点点!我不爱练武!”
她暗叹一声,“那你喜欢读书吗?”
十一老实答道:“不喜欢!”
“你除了喜欢吃喝玩乐,还喜欢什么?”她斜睨了他一眼。
十一缴着手指,瞪着双大眼,极委屈的嘟着嘴不说话。
絮濡沫最看不得他这副委屈的摸样,“别怕,若是出了事我保护你!”
十一又来了精神,好奇的问:“安羽你会武功啊?厉害吗?”
她略思考了一下,点头,“很厉害!”
十一崇拜的看着她:“安羽你又聪明又漂亮又武功好,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絮濡沫翻白眼,在这紧张的摆明了就是冲着他而来的刺杀场合下,还能聊的如此投入开心的也就只有这位不懂愁滋味的十一少了吧,一声叹息才叹了一半,一声破空声呜的传来,絮濡沫急忙按倒十一…
一支带了莹蓝的羽箭嘭的一声插在刚才十一所在位置的咽喉处。
十一爬起身子看了一眼,这才后知后觉的开始害怕起来,脸色有些发白,声音里也带了颤音儿,“安羽,你说五哥他不会有事吧?”
“别说话!”絮濡沫凝神静听片刻,刚才外边激烈的打斗似是停了下来,尘拜无霁曾嘱咐两人不要离开马车,车外会有人保护,可如今看来,外边保护他们的人似是都出了意外。
她拧眉沉思,敌人都是弓箭手,这样子的话他们在马车里目标就太明显,空间也太小,极容易被流矢所伤,“外边可有人?”
她扬声问完又等了片刻,外面除了风声一片沉寂,窒息而压抑。
“安羽,五哥的人会不会都死了?”
十一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显然是吓的有些不轻,看那样子,再来一箭他就能哭出来。
絮濡沫安抚般的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的看着他,沉了声音的道:“十一,我们不能听你五哥的一直待在马车里,我们需要冲出去,在马车里目标太明显,他们若是多来几个弓箭手,我们在车里就太被动了。现在我们冲出去,你跟在我身后!别乱跑!别乱动!”
十一点头,小鹿般毛茸茸的大眼里可怜兮兮的氤氲了一层雾气,絮濡沫拉着他一只手,紧了紧,“走!”
刚说完,又是几支羽箭带了急促的风鸣,呼啸而至。絮濡沫赶忙拉了一把十一,却仍旧有一支射中了十一的肩膀。
十一喉咙里沉闷的轻唉了一声,眼里蕴出大颗的眼泪,却没有落下来,颤颤的粘在浓翘的长睫上,看的絮濡沫心不由的一软,赶忙咬破了指头,把手指伸到他唇边,“吸我的血,快点,这箭上有剧毒!”
十一疼的一双泪目惨兮兮的望着她,又低头看了看唇边渗着血的手指,张了张嘴却依然有些不忍心又闭上了,絮濡沫见了气急,“你快点!毒若深了就不是咬破指头的事了!”
十一只得含了那食指,轻轻的吸吮了起来,双眼瞪大着仔细观察着絮濡沫,只要一发现她有不适他就停下。
絮濡沫的手指在十一口中被他紧紧包裹着,她抬眼,十一水雾弥漫的大眼明亮如镜清净如雪,清晰的倒映出了她的身影,她的手指有些凉,他的双唇却是温温热热有些灼烫,他的轻轻软软的舌绵绵的抵着她的指尖,湿湿濡濡的,吸起来又酥酥痒痒的。
她忍不住的打了个轻颤。十一见了,立刻停了下来,“疼吗?”
絮濡沫望着自己的手指,血已经不往外渗了,上面还带着十一的口水,晶亮,还有些许淡淡的粉红,她只看了一眼便又毫不犹豫的又咬破了自己的中指,这一口狠,血一下子便涌了出来,她递到十一跟前,“多吸一些,一会冲出去我好帮你拔箭!”
十一眨了眨大眼,立刻哭了出来,“安羽,我没事了,你别咬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