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濡沫一直纠结在应珞岚的问题上,总感觉自己差点被她耍了,心中很是不忿,抬头看向尘拜无霁,有些迟疑的道:“你晚上不是要见宁州总督,让他带着他女儿一起来,我估计他会很乐意的,到时你暗中观察一下她。”
尘拜无霁瞟了她一眼,淡然道:“本王不乐意!”
絮濡沫大言不惭的回道:“你不乐意的事多着呢,你以为天底下会有那么幸福的人,不乐意的事就不用做?让你叫她来不也是为了帮你尽快侦破此案吗,这事拖的时间长了就算有什么证据也都让凶手处理干净了,再说了,对自己有利的事,大部分不都是不乐意也得干吗?难道你就乐意…”
她的话猛的打住,对着尘拜无霁意味深长的目光露出一脸无辜的讪笑。
“乐意什么?”十一却没发现两人之间的暗潮,好奇的问道。
絮濡沫咽了口口水,“没什么,口误!”
尘拜无霁轻哼了一声,道:“本王倒是不觉得应珞枫之死跟应珞岚有什么关系,不过你若是觉得有,本王不介意要应大人带她到府由你暗中观察。”
十一满眼小星星的望着絮濡沫道:“五哥还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看法改变他的决定呢!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五嫂,你好了不起啊,”
“。。。”
尘拜无霁看了十一一眼后目光转向絮濡沫,道:“你的伤尚未痊愈,先休息吧,本王会通知应大人今晚带着应珞岚一同赴宴,你最好赶快好起来晚上好前去一起,十一弟,随我出去,让她休息,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忙!”
十一很不乐意的冲絮濡沫挥了挥手,“五嫂,晚上我再来看你!”
……
可能是那天在南韦闻靘那吃的太饱的缘故,一下午也没觉得饿,因为水喝的太多,中途起了好几次,一直也没大睡着,快傍晚了的时候,身体里的烧热难受也随着肚子里的液体排放的差不多了才终于迷迷糊糊睡熟了些。
待她醒来的时候只感觉饥肠辘辘,似乎好几年没吃过东西了,守在床头的小丫鬟见她醒了便从外边端了托盘进来,托盘上是大腕的药和一碗稀饭两碟青菜。
小丫鬟把托盘放在床头,又从袖中掏出两个纸包,打开了放在药碗旁边,道:“姑娘,这是十一皇子下午出去给您买来的糖豆和蜜饯,说是等您喝药的时候给您。”
絮濡沫心底一阵温暖,忆起他们此行宁州的诸多危险,关切的问道:“十一出去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还是带了随从?”
小丫鬟摇了摇头,道不知。
絮濡沫的眼光直接漫过药碗落在稀饭上,伸手端了起来,一边慢慢喝着一边问道:“那他现在人呢?”
小丫鬟见她喝粥,赶忙把两碟青菜摆到她跟前,口中答道:“回姑娘的话,十一皇子和五爷在前厅接待应大人和应小姐。五爷派了人几次过来,姑娘都没醒来,十一皇子嘱咐奴婢若姑娘醒了记得先喝药,姑娘一会趁热喝了吧。”
絮濡沫瞅了一眼那碗药,黑乎乎的,看着都瘆人。其实,她百毒不侵,一般的药物对她根本没作用,这药喝不喝基本没什么区别,这也是百毒不侵的缺点---百药也不侵,所以,倘若生病了就只能干熬。
把面前能充饥的东西都吃完后,丫鬟转了出去,片刻回来时双手托着似乎是给她的一套衣服,将衣服放到床头,小丫鬟又从纸包里捏出两块蜜饯,一脸希翼的望着她道:“衣服是五爷派人送来的,说是姑娘要醒的早可以换上去前厅,十一皇子说喝了药才准去。”
絮濡沫用手指挑着不甚在意的看了看衣服,一直总感觉头上奇奇怪怪的很不舒服,伸手摸了摸,她这才恍然记起晕倒前是被人撞到山石上,大夫见她后脑受伤给她包扎了,可她根本不需要啊。她摸索着就要解开,小丫鬟一脸紧张的凑了过来,絮濡沫赶忙出声堵住她的话,“找个能帮我换药的来。”
遣退了小丫鬟,絮濡沫先将那碗药倒在花盆里,然后捏起两个蜜饯,一边吃着一边慢慢摸索着解开了头上的绷带,随后稍微梳洗了下换上衣服,打听着去了前厅。
……
前厅
上首的尘拜无霁颀长昂藏的身躯端坐,淡然的品着香茗。眉若远山清透,目含苍穹六宇,泛着清洒睿智之芒,鼻若琼山,唇若朱砂妙染,因是第一次在宁州正式露面,宴请的又是朝廷二品官员,此时的他身着玄色精绣似龙却又缺一爪的蟒纹至尊锦衣,腰间缚墨玉带,锦袍下有波涛翻滚的水浪,端斜向排列的水脚上褶皱精工,高贵威严,让人一见之下便要忍不住跪伏行叩首礼。
他右下首坐着歪斜着靠在椅子里东张西望的十一,皮肤细腻如官窑瓷,散着温润精致,眉若远黛入画,一双小鹿般的大眼扑闪着卷翘的长睫,在灯下投下一片青涩的缩影,俏鼻挺直,红唇如蔻丹水润亮泽。
相对尘拜无霁,他的着装就有些随意,头束白玉冠,着一身月白色的素色锦袍,只在袖口处绣了一朵精致的菊花。此时的十一正撅着唇不耐的把玩着腰间垂下的美玉,心中却在惦记着五嫂也不知醒没醒。
侍卫禀报了许久,才见厅外走进一名精神有些萎顿透着悲切情绪的老者和一名低了螓首如风吹杨柳般妩媚娉婷的娇俏女子,应珞岚。
“见过诚王,见过十一皇子,下官宁州总督应顺棋,带小女珞岚冒昧叨扰。”
尘拜无霁随意的淡扫了一眼应顺棋,并不起身相迎,“应大人有礼。”
应顺棋在左边下首落座,应珞岚的座位又在她父亲之下,坐下后便忍不住偷偷抬眼看向上座的男人,早就听说五王爷的美貌天下少有,今日一见,果然惊艳。
尘拜璟宸哼了一声,口无遮拦到:“知道是冒昧叨扰还来干什么?”
应顺棋闻言颇有些尴尬,“诚王到我宁州寻查,下官于情于理都应前来拜访。”
尘拜无霁眼风扫过眼十一,睇向应顺棋,淡笑着宽慰道:“应大人无需介意,十一弟心直口快其实并无恶意,即便在宫里跟父皇讲话他也一向是如此,父皇也极喜爱十一弟的耿直单纯。”
应顺棋赶忙告罪道:“下官不敢!”
应珞岚一直偷偷打量着尘拜无霁,此时见他只是一抹淡笑便如此惊姿绝色,瞬时乱了应珞岚一颗芳心。如此风流绝代的容貌,如此位居人上的王爷,如此淡雅从容的气度,父亲说,他已二十五岁了,还未有侍妾,也未有王妃,而且,是他特意嘱咐父亲晚宴带上她,莫非…他心中对她有意?
可是…若是他知道了那真相,他一定会看不起她的,那么,此事她到底该不该去争取?自诩端丽洒脱的应珞岚一下子纠结在自己的情绪当中,也就没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一直落在诚王身上。
那个女人让他将应珞岚请了来说要观察观察,如今应珞岚很明显的是误会了,从进门到现在眼睛就没真的离开过他,而那个给他惹事的女人却还不来,尘拜无霁垂下眼,遮了眼底的不耐,“应大人见本王何意?直接道来便是,本王不喜那些迂回之术。”
“诚王见谅!下官便直言了。”应顺棋站起身子,一边暗自观察着上首男人的脸色,一边缓缓道来:“下官接到京城圣旨,诚王带了五十车的新粮来宁州派发试种。如今诚王却撇了新粮在城外独自进城,进城后也未与下官一同去宁州参事处记录备案,好让下官封了证明拟折回报京城。”见男人脸色不变,他又斟酌道:“而诚王私下进城的当天中午,犬子便被人暗杀府中。虽下官也不认为是诚王所为,然这诸多巧合,下官也是无可奈何!若是,再查不到凶手,下官只好据实上报了!还望诚王看在下官痛失爱子的份上帮下官将这个丧心病狂的杀人凶手绳之于法。”
尘拜无霁听后依然面无表情的吹着杯中的香茗,啜引着,倒是十一听他说完,忍不住的拍案而起,大骂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比你更不要脸的!明知道不是我五哥,自己抓不着杀你儿子的凶手,就讹上我五哥了?莫不是你以为我五哥比那凶手好欺负?还据实上报,哪句据实?不信你就报上去,咱们走着瞧,看我父皇是信你还是信我五哥!”
应顺棋一脸惶恐,站起身来深深一揖,道:“下官不敢!”
应珞岚却在此时也款款而起,微一侧身,冲十一行了一礼,眼神却是含羞带怯的荡向上座的男子,声音若百灵出谷般,清脆悦耳,“十一皇子莫怒!爹爹也已言明并不认为是诚王所为,也望十一皇子体谅爹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难免悲愤,说话有些出言无状,实乃是哥哥死因太过蹊跷,到现在还未查出一点头绪,父亲有些急切,恰巧诚王也在宁州,真要说起来,宁州在诚王眼下发生如此命案,就算诚王未牵扯其中也总归是难辞其咎,而父亲说的那些话也并不是威胁诚王,不过是想请诚王帮忙侦破却怕诚王不肯而已,”
尘拜无霁此时才细看了一眼这女子,她的话听起来滴水不漏聪慧有礼,可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却还是在拉他入局,难道真如那个女人所说,此事于她有关联?
想到那个对任何事都无所畏惧,对任何人都平等对待,眼神清澈宁静又带了点狡黠的女子,他的唇边不经意的扬起一抹淡淡的醉人的弧度,似是刹那绽放的琼花,淡雅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