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絮濡沫回自己屋歇下之后,白玛敲开了尘拜衍曜的屋门,尘拜衍曜以为她有话跟自己说,但她却只是站在门口,二话不说的扣起他的手腕,皱着眉头探查了片刻,随后若有所思的离去,期间连看都未看他一眼。
许久,白玛复返,手里端着半碗墨绿色粘稠的药汁,带了命令的语气道:“喝了它。”
尘拜衍曜知道这个白玛与絮濡沫是一样性格的人,都是嘴硬心软,便也不敢多语,艰难的喝下后恭敬的道:“多谢前辈。”
“不必谢我。我只是怕丫头把你治死了。”白玛接回药碗转过身去,刚迈开了一步后又停下,语带宠爱的说道:“这丫头做事一向都是虎头蛇尾,治病也是如此,恨不能所有的伤毒都一次性解决,然后就可以不管不顾了。”
尘拜衍曜脑中浮现女子娇俏蛮横的模样,不由低低的笑出声来,笑声如山涧清泉一般,叮咚欢畅。
白玛皱了皱眉,轻声道:“丫头幼年时家逢巨变,亲眼见到父母双亡,自己也受了重伤摔下悬崖,天可怜见,醒来时失了之前痛苦的记忆。丫头单纯善良,不适与你这皇室之人多做纠缠,多福多贵多事端。我只希望丫头的生活开心些简单些。”
说到此处,白玛心里隐隐有些不忍,却依然继续道:“我看的出来,你喜欢丫头,但你的圈子,不适合她。我会尽快治好你的伤,也会帮你清理山下的敌人,我的意思,你懂吗?”
尘拜衍曜的笑容淡了下去,心里泛出一阵阵苦涩,他怎么会不懂?
众人向往羡艳的皇宫,他却厌恶至极,那里虽是世上最雄伟壮阔最辉美奢华的所在,然而在那样的奢华辉煌之下却掩盖着世上最肮脏龌浊的丑陋,他又怎能不知道,她这样一个如水清爽纯粹的女子根本不适合那样的环境。
他想了许久,似是某个难易决断的问题一昔有答案一般,郑重而又真诚的问道:“若是晚辈处理好所有事情,许她一片晴空,并且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前辈是否能够成全?”
“事情并不都似说的那般容易。等你处理好…”白玛心有感触,长长一声叹息,道:“再说吧。”
说完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尘拜衍曜,摇头后又是一声长叹,转身离去。
尘拜衍曜今夜注定一夜无眠。
白玛让他喝的那碗药生效后,身体里便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他的骨噬他的肉,酥麻难耐。即便如此,他脑中却不停的在思索着待回到京都后如何开展计划,如何挣得一片晴空,没有阴霾,没有风雨,只为她。
皇位,他一直无意争夺,但他的母妃绝不会轻易的放任他离去,更不会随他离去。而只要他活着,他的兄弟们就不会放过他。这是他的悲哀,也是他们的悲哀。
他想和她一起,过简单平凡的生活,这样单纯的愿望却是最大的奢望,像是看隔岸缤纷热闹的焰火一般,憧憬的美好,却触摸不到。
他不想再任由他们打压陷害,为了她,他要去渡那刀山火海,他要为她留住对岸那七彩纷呈的美,所以,今后即便是死,他也要拉着那个想置他于死地的人,一起下地狱。
他不怕下地狱,心中有她,地狱也是天堂。
药效在天快亮的时候才消散,他也在那时才昏沉的睡去。
……
絮濡沫一早醒来洗刷完后便跑来找尘拜衍曜,见他未醒,便自己下山赶了羊群出栏,回来时白玛已做好早饭,却还未见他,不由有些疑惑,这小白脸还真是能睡啊。
随后和白玛一起用过早饭后还是未见他起身,絮濡沫好奇的在尘拜衍曜的房门前探头探脑。如此几次三番,白玛终是忍不住要把她赶下山,督促她练武。
絮濡沫有些担心的问道:“白姨娘,他怎么还没起来呢?会不会伤势恶化了啊?”
白玛留好了饭菜后瞟了她一眼,道:“跟我来。”说完,抓过墙上挂着的长剑率先掠了出去,絮濡沫无奈的只好提了内力跟在她身后。
天山常年不停的风不知疲倦的起舞着,万年不化的雪冰雕玉琢着层峦,映照了蓝天,璀璨了朝阳,绚烂而夺目。
翠湖依旧层层涟漪,将那美景复制了千千万万个,一圈一圈的送了近前。
湖水倒映着一长一短两条纤细的人影并肩而立,似工笔细描,浓纤得衷,瑰姿艳逸。
白玛刚一停下便又听到絮濡沫在耳边絮叨着道:“白姨娘,他本来就伤势严重,昨天又在风里站了一天,到现在还没醒是不是染了风寒啊?”
白玛无奈的回头去看她,只见絮濡沫仰着小脸看向她,继续问道:“白姨娘,你说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啊?”
白玛故意板着脸哼了一声,道:“丫头这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吗?”
絮濡沫瞬间尴尬,搔了搔小脑袋,嘿嘿一声。
“姨娘昨天夜里已经给他看过了。”白玛好笑的看着她一脸尴尬,笑着道:“丫头只顾给他解毒,却忽略了他伤及肺腑的内伤。若不是姨娘昨天给他熬了一碗千柏,估计用不了两天,丫头就只能给他收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