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的风一如既往的吹着,在翠湖上泛起层层的涟漪,那涟漪似是风的呢喃细语,悉数记录其上。
风中的三人长发飞扬,衣袂翻卷,猎猎做声,三人都是一语不发的互相打量着。
絮濡沫略带保护欲的上前一步,挡在尘拜衍曜的面前,语带讨好的道:“婆婆啊,你回来啦,其实他是被人…”
“丫头闭嘴。难道他没有嘴巴不会自己讲的吗?多事。”婆婆瞪了絮濡沫一眼,将手中的包裹扔到她怀里,复又冷眼望向尘拜衍曜。
“前辈有礼。”说着,他拱了拱手,弯着身子行了个晚辈之礼,道:“晚辈也是无意中踏足前辈的清修之地,望前辈海涵。”
“无意中?”婆婆冷笑一声,明显是不信,冷哼道:“好一个无意踏足,莫不是你以为这天山随便一只阿猫阿狗都可以进入?天山入口每一个都埋魂数千,这许多年来,还从未有过不请便能自入的。”
“婆婆,这是真的。”絮濡沫忍不住的替他伸冤,遂将事情的起始大致说了下,说完嘿嘿的笑了两声,带点小满足的讨好,道:“我已经把他身上的毒和蛊虫都解了哦。”
婆婆狠狠的剜了絮濡沫一眼,像是在说就凭你?絮濡沫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又嘿嘿的傻笑。
尘拜衍曜懒理自己眼下可能会有的麻烦,一双眼睛只是望向这个装傻充愣的女子,眸中带了不自觉的宠溺。
婆婆见此面色微沉,能让人用食心蛊和紫形草来对付的人,非富即贵,丫头和他,不适合。她心内一边寻量着,一边打眼看向他。
男子脸色有些苍白,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肩,迎风起舞,一张年轻英气的脸如雕刻般深邃,剑眉斜飞入鬓,姿如游龙,墨紫色的眼瞳灿然如水晶折射,耀着深深浅浅的光芒,鼻若天岭,挺直倨傲,一张清浅薄凉的唇因失了血,颜色淡泊,却呈一番别样的魅惑。
一袭浅色的宽大衣袍在风中飞卷,勾勒出男子颀长灵动的身躯,只是简单的站立在那里,便会无意间流露着温润淡然的如华气质。
只要不是皇族,也许可以考虑他和丫头之间的后续发展,她皱眉,冷声问到:“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恭敬的如实回到:“晚辈尘拜衍曜。”
尘拜,竟真的是皇族,她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尘国皇帝和你是什么关系?”
尘拜衍曜楞了下,“晚辈尘国第七皇子。”
“尘国皇子…哈哈哈…”婆婆转过身扬声大笑起来,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却从笑声听到她的悲愤哀痛,肝肠寸断。
絮濡沫突然在心中哀呼,完了,看样子他们之间的确很巧的有过一段事故,婆婆和尘国皇帝?天啊,婆婆不会是皇上的妃子吧,也许婆婆以前是皇帝最心爱的,后来被茩宫那群奸诈的女人们陷害,因产生误会皇上抛弃了婆婆,婆婆一夜白发躲进天山,絮濡沫自己在心里把整个事件演了一遍,而且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这样说的话,她和尘拜衍曜的怨恨确实该很深。想了想,絮濡沫心道,不对啊,要是婆婆是皇上的妃子那她应该认识尘拜衍曜啊。乱了乱了…
婆婆的笑声倏地停下,她面向尘拜衍曜狠声道:“看在丫头救过你一次的份上,你走吧。若再叫我看到你,我定取你性命。滚!”
话未说完,便提气掠向山顶,几个起落已不见了踪影。最后的一声滚字如九天龙吟,又如怒雷在顶,震聋发聩。
那声音在风里辗转,在山间反复,久久回荡不息。
待看不到婆婆身影了,絮濡沫才转身看向同样疑惑着的尘拜衍曜,不满的道:“你们一家人自己窝里反也就是了,怎么又招惹婆婆了?你先在木屋藏起来吧,我回山上看看婆婆。”
“清者自清,你自己也小心点。看前辈的样子像是有点失控,你别惹恼了她。”尘拜衍曜想到那前辈刚才有些癫狂的样子,有些担心,有心想阻止她上山却知道自己阻止不了,遂只能细心的叮嘱道:“若是日落前你还未回来,我就按原路下山,我不想因为我连累你被前辈责罚,我的伤已无大碍…”
絮濡沫立马打断他的话,瞪着大眼有些恼怒的道:“你不是纯粹找死么?你脑子里装的是水吧,一发热都蒸发没了,白瞎我半朵天山雪莲和手腕那一刀了。就算要走到时我和你一起,下山见识见识要杀你那些人的功夫再回来。”想了想,她斜睇着他,颇有些轻视的道:“小白脸,你还没给我写欠条呢,难不成你想赖账?”
尘拜衍曜并不计较她话里的刻薄,虽然她嘴里不饶人,可心却极是善良,她一直就是这样不是吗?眼里掠过一抹温暖,轻笑着低低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她。
絮濡沫见他答应了自己,松了口气,“那你赶紧回木屋,我走啦。”说完摆了摆小手,她自己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姿态是如何的天真可爱,在尘拜衍曜的注视下,转身离去。
女子身形纤细,身姿从容的向山上掠去,速度却极快,甚至在原地留下一道道残影。
风吹起女子宽大的衣衫,飘渺渲染着灵秀,长发肆意飞舞在身后,似一只鸾鸟的羽翅一般,一起一落间张扬泼洒着自在。
一碧如洗的高空下,琼山如云,云如卷浪,干净的心旷神怡。风,拂略过山,萦绕过云,缱绻着女子离去的背影。
男子的唇轻轻的扬起,淡淡的一笑。
刹那芳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