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亮陪着杨忠父子离开,厅中的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慕容浚在众人面前说二人已订鸳盟,乃是出于为慕容芷情解围,但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总不能因为一时的权宜之计就真的成亲吧。
南宫芷情心里很感激慕容浚为自己解围,对他突然之间改了初衷,颇有些不解。但碍于太子在场,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询问。
而太子则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在两人之间轮番看了一会,见二人均沉默不语,不觉好笑,怎么看也不像两情相悦的爱侣啊!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不错,不错!”
南宫芷情听见太子爽朗的笑声和打趣的话语,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白玉一般的脸颊上顿时浮起可疑的红来,越发衬得她肌肤胜雪,娇美动人。
慕容浚原本兀自想着心事,此时不由地抬眼望着对面的佳人,见她这般模样,心中微微一动。
他早知她很美,如今显露出些许女儿家的娇羞态,让他想起一首诗:“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用来形容她,再恰当不过了。
两人正在尴尬之时,管家前来请客人到雅园用膳。原来,南宫亮送杨忠等人离开后,就特意命人将午宴设在了雅园中的信义亭。
此时正值春天,是雅园景色最美的时节。信义亭邻湖而建,与临风水榭隔水相望。坐于亭中,既可观妖娆的桃花,又可赏满园的奇花异草。雅园虽然不能与皇宫中的御花园相比,可在京城的高门大户中却是数一数二的。
不论南宫亮身居怎样高位,有着怎样的经历,他和普天下文人雅士一样,骨子里仍然保留着十分的清高与傲气。曾经,他自诩花中君子,高洁傲岸。所以他爱荷花,在书房前挖荷池,种满荷花。
自从八年前将满池开得正盛的荷花全部挖掉后,他在雅园修建了信义亭,并四处寻找奇花异草,将原本淡雅清静的雅园变成了热闹的繁花之地。
阿谀奉承之徒会说,这样的雅园正符合南宫亮现在的身份,一国之相,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那些刚正不阿的朝臣,无不痛恨他攀附权贵、背信弃义,当面碍于他的身份,对他毕恭毕敬,转过身去,用三寸的“软刀子”不知凌迟了他几千几万次了。
外人皆以为他毒杀上官云飞之后,便会依附国丈一党,升官发财。官职确实是升了,以他的才干,胜任丞相一职绰绰有余。可是他与国丈一党若即若离,既不过分亲密,也不过分疏远。这让朝臣们看不明白,更让一直想拉拢他的杨忠想不明白。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要回那一方清静无波的荷池。只是,在当年那种情形之下,他还可以有其他的选择吗?
四人入席。太子坐了首位,然后依次是南宫亮、慕容浚、南宫芷情。
相府为日常的宴客从各地聘请了不少有名的厨子,根据客人的口味呈上不同风味的菜式。北地民风淳朴,菜肴比较粗犷,味道浓郁。江南山清水秀,菜肴也比较细致,味道悠长。东滨偏甜,西域则偏辣。各有各的特色。
此次午宴丰盛但不落俗套,呈上的菜品精致可口,是南宫亮特意吩咐厨房为来自江南的慕容浚精心准备的,全部出自相府高薪聘请的江南名厨金一勺。
虽然慕容浚自己就是京城最出名的酒楼——醉香楼的老板,日常吃的都是醉香楼为他专门准备的江南名菜,可是金一勺的厨艺称得上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备的菜肴十分对他的胃口。即便是在宫中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太子也吃得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南宫亮十分欣赏太子煜,视他为悦国未来国君的不二人选。献帝有意让南宫亮兼任太子太师,可是太子婉拒了,改尊三朝元老、年近八十的唐国公武周为师。南宫亮知道,太子是因为毒杀上官云飞一事而耻以他为师。
有哪个皇帝不想成为明君,又有哪个大臣不想做忠臣的?无奈太子不理会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示忠,他只能等,等太子明了他的心迹,回心转意的那天。
如今太子亲自到他府上,又肯留下来用膳。南宫亮自然懂得把握这个机会,对太子殷勤备至。倒把两个主角晾在一旁。慕容浚生性本就淡然,也不介意。南宫芷情则心中忐忑,美味当前,食不识味。
平日里,太子对南宫亮虽不针锋相对,但冷淡有余,热情不足。今日为了结拜兄弟,却能若无其事地接受着南宫亮的殷勤。而这,恰恰是南宫亮欣赏太子煜的其中一点,为人君者,处之泰然,不拘小节。
待用完午膳,管家领着下人撤去宴席,并将点心和春茗呈上后,南宫亮才似乎记起原本的目的,笑着对慕容浚道:“贤侄,既然你与小女心意相通,又有太子殿下作见证,不如今日就把你二人的婚事定下,择日成亲!”
南宫芷情一惊,今日若真的在太子面前定下日子,哪里还有回旋的余地。刚才在大厅之上她已经承认了私订鸳盟,此时出言阻止,并非女儿家应做之事,非但无法取信于太子,反倒落了个出尔反尔的口实,丢了相府的颜面,也会让出手襄助的慕容浚不好下台。
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将求助的眼光投向慕容浚,希望他有好办法解决眼前的难题。
慕容浚明了南宫芷情那无奈求助的眼神,心里突然一下子郁闷起来,堵得慌。
他站起来,对南宫亮抱拳道:“相爷,在下对小姐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原本想着浚只是一介草民,小姐于我,无疑明珠暗投。今日得相爷不弃,愿将小姐许配于我,浚自当风风光光迎娶小姐过门。”
“好!好!”南宫亮没想到他会如此爽快应承这门亲事。
“不过,”慕容浚扫了一眼慌张的南宫芷情,道:“家父两年前仙游,浚三年孝期未满,尚不能成亲。”
“无碍,先订亲,一年后再成亲就是了。正好让你二人可以好好培养感情。”见慕容浚如此说,南宫亮松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同时松了一口气的还有南宫芷情。
一年之约?很好!
太子煜笑嘻嘻地在一旁作壁上观。他了解慕容浚,他若不愿意,没有人可以强迫他,既然应承了婚事,想必是已经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