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兰姐,小姐还没起来吗?”一个甜美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
“还没呢。你不用在这里等候,待会小姐醒了,我自然会唤你过来。”仿佛是怕吵醒了南宫芷情,水兰刻意压低了声音。
“是。”那个甜美声音的主人应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屋中,床榻上的南宫芷情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没有马上起床,而是盯着粉紫色的香罗顶发起了呆,思绪仍然停留在昨夜的那一幕。
良久,她轻叹一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披上外衣,穿了绣鞋,走到梳妆镜前坐下。镜中的少女蹙着秀眉,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动,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蓄着淡淡的忧伤。
水兰听见屋内的动静,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看见南宫芷情呆坐在镜前,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禁吓了一跳。“小姐,你怎么了?”
南宫芷情觉察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眨了眨眼睛,把快要落下的眼泪逼了回去。她转过身来,笑着对水兰道:“昨夜喝了点酒,今日起来头有些痛,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水兰出门唤来那个叫“玉柳”的丫鬟,吩咐她送洗脸水进来,待南宫芷情洗了脸,问道:“小姐,今日想穿哪件衣裳?”
南宫芷情记起昨日与慕容浚分别时,他说今日会过来拜访,于是道:“紫绡翠纹裙吧。”
水兰打开从相府带来的衣箱,拿出撒花烟罗衫、紫绡翠纹裙,伺候南宫芷情换上。她知道南宫芷情不喜浓妆艳抹,于是用一半的乌发挽了个发髻,斜斜地插上一支金步摇,将剩余的青丝梳顺,随意地垂至腰间,耳上戴上一对水滴形状的红宝石耳坠,然后淡扫娥眉,轻点胭脂,化了个清爽的妆容。
南宫芷情本就天生丽质,如今经过细细的妆扮,越发显得肤白似雪,眉目如画,更加的明艳动人了。南宫芷情看着镜中的自己,也有些呆了。
可是,南宫芷情从辰时一直等到未时过了,让玉柳去前院打听了几次,慕容浚都没有来。她开始坐立不安起来,想着他不来,是不是自己去迎宾驿馆找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妥,那不是等于直接告诉他,自己很想他吗?不行,一定会被他取笑的。
“屋里太闷了!水兰,我们去花园走走。”南宫芷情推开房门,朝花园走去。南宫燕凌官居正四品,他的府邸自然没有京城的南宫相府那么大,因此,虽然南宫芷情以前从未来过,但凭着昨夜的印象,还是很顺利地找到了花园。
可是她根本没有心情欣赏花园里的风景,心不在焉地走了一圈,就在水池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随手将捡来的小石子一粒一粒地丢进水池里,看着石子落进水里荡起的涟漪,连声叹气。
水兰看见小姐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还以为天气渐热,她身子不舒服,于是提议去厨房找厨娘做一碗莲子百合糖水。见南宫芷情“嗯”地应了,便走出花园,找了个丫鬟问了厨房的方位,为南宫芷情准备莲子百合糖水去了。
其实,南宫芷情根本就没有听清水兰的话,只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句,自然也就没有意识到水兰离开了。她又往水里扔了一个小石子,当一圈圈涟漪远去,池水回复平静的时候,一个修长的男子身影出现在水里。
慕容浚?南宫芷情盯着池水,水里的影子一动不动,一定是幻觉!“可恶!”她低声地嘟囔着,随手又捡起一粒小石子,朝水面扔过去,击碎了水中的影子。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终于消失了。可是她吃惊地看到,渐渐平静下来的水面上,慕容浚的身影又出现了,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讨厌的慕容浚!”这次一定要让幻觉真正消失才行。她站起来,低头寻找大些的石子,不料撞上了一堵“墙”。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头顶上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是慕容浚!
南宫芷情倏地抬起头来,只见慕容浚低着头,拧着眉,正不满地看着她。原来不是幻觉!那他刚才一定听到自己的“胡言乱语”了?两个人靠得那么近,他的脸近在咫尺,他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她的脸刷地一下红了,一双秀目慌张地从他的脸上挪开。“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今日慕容浚早早就起了,去应天府官衙拜候知府大人南宫燕凌,商谈在泠州繁华地段购置土地,修建“越香楼”的事宜。
南宫燕凌是南宫芷情的兄长,凭借这层关系,他要在泠州开十间八间分店,想必也不是难事。但他不想在南宫燕凌这里打亲戚牌,因此以慕容山庄庄主的身份递了拜帖。一切事务还是公事公办。
偏偏南宫燕凌颇为欣赏他,原因有二:一是慕容山庄经营有道,兼且守法,名下的产业生意红火,为国库贡献了不少税收;二是慕容浚不以姻亲关系来谋取好处和方便,之前原湘与官衙交涉时,不但正正规规地递了土地购置意向书,还依税法缴纳了足额的契税。因此,事情办的很顺利。
事情一办完,慕容浚让剑心回迎宾驿馆报信,自己则接受南宫燕凌的邀请来了南宫府。谁知前脚刚进府,香茶还未沏好送上来,后脚就有应天府的官吏来禀报,说是朝廷来了重要公文,请南宫燕凌速回府衙处理。
正巧玉柳奉命前来打探消息,南宫燕凌便让玉柳引着慕容浚去花园,自己则匆匆赶回了府衙。
一到花园,慕容浚一眼就看见南宫芷情独自坐在石凳上,往水池里扔小石子。他阻止玉柳通报,悄悄地走到她的身后,却不想听到她嘴里蹦出“可恶”、“讨厌”等字眼,见她一头撞上来,忍不住出言“声讨”她。
见她一脸娇羞,慕容浚不禁心中一荡,双臂一展,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身。此时,他才注意到南宫芷情一身盛装,经过一番精心的妆扮。没想到清丽脱俗的她,也可以如此艳丽大方。
“情儿,你穿得这么漂亮,是要出门吗?”慕容浚故意问道,眼中流露出对她的欣赏。女为悦己者容!他是个聪明的男子,不可能看不出这是为他精心妆扮的。但是,他想她亲口说出来!
“不是,我……”难道他忘了昨日说过的话吗?南宫芷情有些气恼,干脆不再说话,将螓首抵在慕容浚的胸口。
自相识以来,南宫芷情第一次这么主动地靠近他。慕容浚心中窃喜,不再说话,只静静地站着,让她倚靠,感受着她柔软的身子和淡淡的馨香。
不远处,水兰端着刚做好的莲子百合糖水回来,看见玉柳躲在假山后面,捂着嘴嘻嘻笑着。
“玉柳,你在这里做什么?”水兰走到她的身后,问道。
“没,没做什么!”玉柳转过身来,“水兰姐,原来是你啊,吓死我了!”
水兰朝着玉柳刚才看的方向望过去,原来是小姐和慕容公子正偎依在一起,你侬我侬。她低头看看手里的莲子百合糖水,随手递给玉柳。“走吧!”说完掉头离开。
“水兰姐,等等我!”玉柳连忙追上去。
玉柳的声音惊醒了水池边的一对璧人。南宫芷情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轻轻推开慕容浚,问道:“奕飞,原公子的伤好了吗?”
慕容浚怀中一空,正感觉失落,听她这样一问,脸顿时黑了下来,吃味地说道:“我说过,和我一起的时候不可以想别的男人!”
南宫芷情见他脸色难看,有点心虚,连忙辩解道:“我只是关心你的朋友!如果他不是你的朋友,我根本就不会提起他!”
慕容浚缓了脸色,复将她搂进怀中,“待我明日办完公事,就带他来见你,好不好?”
“嗯。”南宫芷情轻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