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要秋天了,还是那场雨告诉我的。那场雨太大了,浇漏了这里的屋顶,淹没了这里的草坪。我缩在罩子里瑟瑟发抖,我忽然意识到是秋天啊。
隔壁的邻居先生哭了一整晚,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上二年级的儿子夭折了。我很惊讶,怎么会,该死的不是你吗?他也一脸惊讶的看着我。
邻居先生的小儿子我见过几次,胖嘟嘟的,高且壮,混迹在五六年级里决不成问题,见了我总是腼腆的缩在妈妈一边,喊声姨。我执拗的让他叫姐姐。
他妈妈是个洒脱的人,我在这里从没见过她的忧愁,宽胖的身体塞进窄小的椅子,总带着我从未见过豪爽,手上永远是精致的美甲和令人歆羡的包包。
什么原因死的?我在罩子里问。我已经在罩子里好久了,自我醒来就没出去过,最近却频频想到那个妈妈的豪爽与精致。
不知道,说是病毒感染,又说是心脏衰竭,总之死了。邻居先生哀怨的说,春天的时候她们去泡温泉了,春末的时候进行了手术,医生说是温泉水里不干净。
去泡温泉的人不是很多吗?
可能病毒比较喜欢我儿子。
手术没成功?
成功了,夏天的时候就痊愈回家了,可是没两天又开始高烧不退,夏末就没了。
瞧,这也是我不喜欢夏天的原因,死亡猝不及防。多好的孩子,太可惜了,于是左邻右舍,楼上楼下都来慰问,我的罩子外面那段时候人声鼎沸络绎不绝,惋惜、叹息、握手、抱一下,然后日子恢复到往常。
那个妈妈再也没有来过,有的时候我很想念她的洒脱,像云层积聚蒸气那样羡慕着她曾有一个儿子。邻居先生吃的越来越来越少,后来几乎就不下床了,每日里攥着儿子的照片攥烂了好几张,眼睛里饱含泪水。看护很生气,这样她的工作不知要增加几倍。
我每天在他旁边胡吃海塞,吃的特别香,面色红润,仿佛天地间我是最快乐的那一个。可是我知道他称为象征的日子不多了。
你为什么到这里来?夜里,我没忍住问他。
想逃避。我听到他的声音嘶哑,我听到他的泪水泥泞。可是我儿子死了。
我嘶吼道,可是我想去面对,我想要自由。我不该待在这里,我跟你不一样,我得出去,我必须出去。
于是,我又回到了那个罩子里,望着罩顶的那块布安静的睡去。
邻居先生换成了邻居小姐,我不知道他去哪了,问出口的代价我付不起。整个夏天都没有人来看望我,我身上空无一物。
我千般恳求的要来了一支笔,我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都做好标记,我要离开的标记。我被骂了,被批评了,我又有笑容了。
秋老虎的士气有些高涨,轰隆隆轰隆隆的电扇下面我清爽的像个冬天,我灿烂的像窗外的树,他的象征已经结束了,他被我称为泥土,多好。
我在这里穿梭,成为这里颇有分量的人,成为这里笑容最多的人,成为这里最特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