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现在是一堆烂摊子,白帝城官场大动荡,人心惶惶。
作为朝廷委派的巡抚,张巡抚是走不了的,他把云州案的经过,写成折子上报朝廷。然后留在云州主持大局,等待朝廷的指令,等待新的布政使抵达云州,他才能回京。
姜律中和杨砚留在云州剿匪,以及护卫张巡抚的安全。
但许七安的尸首要运回京城,他是英雄,不应该埋骨异乡。寒冬腊月,尸体短期内不会腐烂,但也不能长期留在云州。
护送他的尸体回京的任务交给了闵山闵银锣。
李玉春三人决定留在云州参与剿匪,宣泄无处安放的悲郁。同时,内心深处,他们不敢带着许七安的尸体回京,害怕面对他的家人。
张巡抚为这位牺牲的打更人准备了棺材,深深作揖,很长时间没有起身。
封棺时,张巡抚把四封京城寄来的信,放在了许七安的胸口。
.....
2月2日,春祭日。
春寒料峭,运河上浮着薄冰,官船缓缓北上,踏上归途。
许七安在春祭日苏醒了。
许七安睁开眼,看见的还是黑暗。
我去,好闷.....等会云州苦战没把我弄死,我在棺材里窒息而死了,说着,许七安推开了棺材盖。
新鲜的空气涌入,他深吸一口气,翻身坐起,突然,昏暗的船舱里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你醒了。”
许七安被吓的一抖,这才发现,左侧三米外盘坐着一个白衣人,背对着他......好了,身份揭晓了,杨千幻。
这货是唯一一个让许七安只看背影就能认出的男人。
“你怎么也在船上?”许七安问道。
“我看见你死的时候人都傻了,我甚至都想逃离师门,可是能跑到哪去呢,还不是迟早给监正老.....老师抓回来,然后我就打算回去跟他自首,谁知道他跟我说你没死,让我回来再看看,我看见你们准备回京,就偷偷溜了上来,然后我就发现你身上的刀伤箭孔,竟诡异的修复,我便料定你没死。等了一旬,嘿,还真就活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的伤势修复.....你是不是掀我棺材板了?”许七安诧异道。
“怎么可能,我们司天监有自己的法子。”
“那就好,那就好。”许七安安下心来。刚说完,许七安就看见了他的鱼儿们给他的回信。
“谁的信?”杨天幻见状问道。
“京城的朋友寄来的信。”许七安面不改色。
“是相好的吧。”杨千幻道。
许七安一下警惕起来:“你偷看我的信?”
杨千幻冷笑道:“我杨千幻不屑做这等龌龊之事。”
“你觉得我信吗?”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
朝堂上,魏渊魂不守舍的,在得知了许七安殉职后。
他纵横官场十几年,不说有几个交心的朋友,但是许七安算一个,这个铜锣在他内心的地位非同寻常。
小朝会结束,诸臣散去,魏渊一言不发的前行,不知是不是刻意的,他步伐极快,走在群臣面前,不让人看到自己的神色。
“义父。”
南宫倩柔迎上来,正要询问小朝会内容,询问八百里加急的文书,可他忽然愣住了。
魏渊的明明没有表情,却让人轻易读出了伤感,那双沉淀着岁月洗涤出沧桑的眼眸里,竟有着深深的萧索。
没有打招呼,连颔首都没有,魏渊沉默的走来,沉默的与南宫倩柔擦身而过,沉默的继续前行。
青袍下摆,轻轻摇晃。背影萧索孤寂。
出了什么事.....南宫倩柔一愣,他看了眼后方走来的诸臣,忍住了试探的想法,大步跟上魏渊。
车轮辚辚,返回打更人衙门的路上,南宫倩柔忍了一路,临近衙门时,终于出口问道:
“义父,发生了什么事?”
车厢里,魏渊低沉嘶哑的声音传来:“许七安殉职了。”
过了许久,魏渊吐出一口浊气,缓缓开口道:“倩柔,你去把金锣都叫过来。”
茶室安静,午后的阳光洒在了望台,宽敞明亮。
南宫倩柔退走,不多时,带着六名金锣返回。
此时,魏渊负手站在茶室中央,无声的目光审视着金锣。
“魏公。”金锣们抱拳。
魏渊微微颔首,缓缓道:“传令散布在外的所有暗子,渗透东北方各国。夏初之前,本座要得到巫神教的西南方的边防布局图,不惜一切代价。”
金锣张开泰吃了一惊:“魏公....”
其他金锣同样吃惊。
魏渊淡淡道:“秋收之后,本座要打巫神教。”
金锣们齐齐低头,用上了正规的回复:“谨遵钧命。”
....
此刻,许七安还在水上飘着。
“咕噜咕噜....”
许七安的肚子有些饿了,他旋即从棺材里出来:“我去找点吃的。”
杨千幻问道:“那你准备怎么解释自己死而复生之事?”
许七安忽然僵住,是啊,他怎么解释死而复生之事。
许七安默默躺回了棺材里:“我先不露面,等到了京城,再问问我爸爸的意见。杨师兄,伙食的事,就劳烦您啦。”
杨千幻点点头,表示没问题,接着诧异的问道:“你不是自幼父母双亡,被二叔养大的吗?”
“其实我是魏渊的私生子啦。”
“什么?!”杨千幻大惊失色。
许七安是魏渊的私生子?
不对,魏渊竟然有私生子?
等等....父母双亡?不当人子死可以,我妈我还没多大仇恨呢,怎么就双亡了?许七安忽然意识到不对。
....
内城,许府。
许二叔一家人已经接到许七安的死讯,许平志还愣在院子中,望着南宫倩柔离去的背影,视线忽然模糊了,不知道是泪水还是什么。
“骗子!大锅怎么可能死!”小豆丁大喊道。
李茹早已泣不成声,许七安他妈把这个孩子交给她抚养,谁知道这才二十几岁就殉职了,她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许七安的生母。
把昏厥的妻子抱回房间,许平志来到前厅寻找女儿的身影,打算宽慰几句,但许玲月寂然的坐在桌边,双眸空洞,纹丝不动。
许二叔缓缓吐出一口气,唤来门房老张,沉声道:“派人去一趟书院,把消息告诉二郎,让他尽快回府。”
老张抹着眼泪点头,退下了。
其实府里下人没几个会骑马的,不管是事情的重要程度,还是时间角度,许平志自己去一趟云鹿书院才是正理。
门房老张知道,老爷现在骑不了马了。
京城到清云山,一来一回得两个时辰,如果马术不够精湛,时间还会更长。
许新年是午时回的府,独自一人回来的,传话的下人被他抛在了身后。
策马狂奔到大门口,许新年猛的一拉马缰,马匹骤停,高高昂起前蹄。
还没等马匹前蹄落下,许新年已经翻身下马,脸色惨白的冲进家门,过门槛时,竟被绊了一跤,狠狠摔在地上,摔破了额头。
他恍然不觉,踉跄起身,跌跌撞撞的进了府,在后厅看见了家人,许平志眼眶发红,看着他,低声道:“二郎,你大哥....没了。”
许新年身子一晃,眼前阵阵发黑。
临安已经在太子的酒席上听说了许七安殉职的事,她有些伤心,她对这个铜锣还是有好感的,总是回想起自己以前和这个铜锣的回忆,给她讲的故事,教她玩的五子棋。
想着想着,她忽然觉得脸上有些热,伸手一摸,竟是热滚滚的泪水。
“本宫这是....哭了?”临安哽咽的说道。
真可惜啊,那个铜锣殉职了......宫女心里叹息一声。
忽然,她听见了轻轻的哽咽,愕然扭头,看见临安公主竟已泪流满面。
“公主?!”
宫女颤抖着叫了一声,慌乱的四下张望,幸而大雪纷飞,周遭无人,压低声音:“您怎么哭了,是,是因为他吗?”
“本宫,本宫不知道.....”
泪水一滴滴的滑落,临安抬起手,按住了胸口。
这里空落落的。
“下雪了呢,我喜欢雪天,应该等雪停了,我便可以跟师兄们打雪仗,还可以堆雪人,堆雪马。”
“怀庆公主,你怎么回事呀,这些天魂不守舍的。”褚采薇感觉到自己被漠视,心里很气。
黑亮的眸子里,映着一片片洁白的雪花,怀庆幽幽道:“采薇,本宫代你写的信,恐怕交不到你手中了。”
褚采薇没心没肺的吃着糕点,问道:“为什么?”
“他殉职了。”
褚采薇手一抖,糕点跌落在地。
.....
观星楼,八卦台。
褚采薇在监正身后停下来,委屈的哽咽道:“老师.....”
“你放心吧,许七安那小子命硬,你死他都死不了!”监正仿佛知道了褚采薇想说什么,抢先一步开口道。
“老师你怎么知道?”褚采薇停止了哽咽。
“我活了五百年,知道的还多着呢。”监正笑道。
“那....许七安真的没死吗?”褚采薇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然没死,我还能骗你不成?”
“好吧....”听到监正这么说,褚采薇算了放下心来。
.....
“我突然想起来监正给了我脱胎丸!”许七安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脱胎丸?老师给作甚?元景帝找他要他都没给。”
“我跟监正关系好啊,元景帝算什么?”
“没想到,你还和监正老师有点交道。”
许七安拿出橙黄剔透的脱胎丸,握在手心,没有服食,而是把几封信件取了出来,笑道:
“这一睡估计就睡到京城了,聪明的海王,绝对不会让自己社会性死亡。”
顿了顿,许七安补充道:“至少不能死第二次。”
说完,气机一震,信件碎成纷扬的纸片。
官船在雪幕中穿行,撞破一块块薄冰,缓缓驶向京城。
.....
韶音宫。
裱裱推开窗户,视线里,皑皑白雪覆盖了整个院子,洁白无瑕。
她眼圈红肿的像桃子,刚才看着狗奴才寄来的信,看着看着又哭了。
信上的措词语句,正经中夹杂跳脱诙谐,看着信,脑海里就能浮现狗奴才的音容笑貌。
但临安知道,自己再也看不到那样的笑容,那个人死在了云州,他会躺在冰冷的棺材里,飘过万里之遥,安静的,无声的返回京城。
更让她难过的是,以自己公主的身份,想参加他的丧礼都做不到。
寒风吹在脸上,冰冷彻骨,她伸手一摸,发现眼泪又来了。
“哭什么哭,只是死了个狗奴才啊,明明只是死了一个狗奴才.......”裱裱生气的抹去眼泪,但越抹越多,越抹越多。
接着,便传来了太子入狱,福妃坠楼死亡的消息。满朝文武,无人能破此案,而这时,诸公总会想起那个铜锣。
要是狗奴才还在,这案子肯定能破.....临安心里想着,不知不觉,她又哭了。
.......
雪化时,运送殉职打更人尸骨的官船抵达了京城外的榷关,查验之后,顺着运河进了京城,在京城码头停泊。
官船上的三名铜锣,将装载同僚尸体的棺材搬下船,雇了几辆运货的板车,以及几名脚夫。
银锣闵山眯着眼,站在码头上,眺望繁华依旧的京城,心里竟涌起了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的唏嘘。
人世间福祸变化,命运更迭,叫人无奈。
一路返回衙门,把许七安的棺材交给专门接收殉职者的部门,银锣闵山进了偏厅,给自己倒一杯热水。
停放棺材的内堂,几名吏员推开棺材,一股淡淡的腐朽气味散出。
天寒地冻的,尸体得以较好的保存,但依旧开始腐烂了。
几位吏员见惯了尸体,服用了驱邪辟毒的药丸,戴好遮掩口鼻的汗巾,一边验明正身,一边闲聊。
“真是可惜啊,许铜锣一表人才,没想到.....”
“是啊,他虽然入职短短数月,可已经是衙门的风云人物,谁不知道魏公赏识他啊,就这么走了。”
“咦....许铜锣的尸体保存挺完整,腐臭淡不可闻。”
“我看看....哎呀,这皮一擦就破了,盖回去盖回去。”
一炷香后,清洗过手和脸的吏员找到闵山,道:“闵银锣,遗物数目与单子一致,验明正身完毕,您可以离开了。”
浩气楼。
噔噔噔的脚步声传来,一名黑衣吏员登楼,与守在外头的同僚耳语几句,转身下楼。
外头值守的吏员进来,恭声汇报:“魏公,云州来的官船已经到了,三位银锣,两位铜锣的尸骨已经送回衙门,验明正身,无误。”
魏渊抬头望来,沉默片刻,颔首道:“各自送到亲属手里。”
他没有提遗物的事,尽管知道地书碎片在许七安身上。
.....
观星楼,八卦台。
一道白衣身影出现在台上,伴随着清朗悠长的吟诵:“手握明月摘星辰,世间.....”
声音忽然卡住,怎么都吐不出来。
几秒后,杨千幻有气无力的说道:“老师,我回来了。”
“嗯。”监正没有回头。
师徒俩背对背,没有拥抱。
“许七安已经顺利回京,这趟云州之行,有惊无险。”杨千幻说完,见监正没有开口,问道:
“那许七安到底怎么回事?他竟能死而复生,您有为何这般重视他?
监正笑呵呵道:“许七安的事,你不必管,为师自有定夺。”
“至于云州那家伙,你就不用管了。即使为师告诉你,你也听不到。”监正说。
杨千幻正要离开,身后传来监正无奈的声音:“替为师把宋卿放出来吧。”
“宋卿又做了什么事?”
“他做了个人。”
“......”杨千幻啧啧称奇:“能将炼金术开发到这等境界,宋卿也算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接着,抨击道:“不过他的性格缺陷太大了,倔脾气,不肯晋升。”
你又好到哪里去.....监正嘴角一抽。
“对了,把你五师妹放出来吧,让她跟在许七安身边,这样她就可以晋升四品了。”
杨千幻没有多问,抱拳答道:“是。”
....
许府。
大门匾额上挂着白色的招魂幡,红灯笼换成了白灯笼。
收到恤金后,许府就开始布置丧礼,只是不知大郎的尸骨送回京城的确切时间,府里的人还没有穿丧服。
这几天,府上气氛很沉重,老爷变的沉默寡言,夫人时不时垂泪,二郎强装镇定,却时常发呆。玲月小姐整个人没了精气神。铃音小姐儿瘦成了瓜子脸。
最开始两天,小豆丁时常半夜哭醒,嚷嚷着要找大哥。
孩子的世界很小,就几个家人而已,骤然间少了一个,世界就不完整了。
这天早上,许府上下终于等来了大郎的尸骨,他躺在一口棺材里,被板车运回了府。
许平志收到消息,疯一般的冲出门,可他看见板车上的棺材时,突然不敢上前了。
许平志走到棺材边,伸出手,按住了棺材板.....
负责送尸骨的铜锣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许大人,先进府再说吧。”
许平志恍然回神,深吸一口气,“嗯”了一声。
一旦见到大郎的尸骨,家里恐怕就受不住了,在大门口哭丧,生人死人都有失体面。
棺材送到灵堂,这里的气氛让那位打更人有些窒息,不愿多待,抱拳道:“许大人,在下先告辞了。”
许平志嘶哑的回应:“不送。”
灵堂内,婶婶、二郎、许玲月姐妹,无声的注视着棺材,谁都没有出声,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许平志知道,作为一家之主的自己,有些事情是必须做的。比如最先直面侄儿尸骨,直面那汹涌的悲伤。
棺材板缓缓推开,许七安躺在棺材里,他的皮肤干枯,失去光泽,嘴唇退去了鲜色。
早已死去多时。
见到此状,婶婶和玲月扶着棺材嚎啕大哭,小豆丁抓炸棺材头伸过去看了,发出“嗷嗷嗷”的哭声。
好吵.....谁特么的吵我睡觉.....许七安心说。
我不就死一次吗,用得着这么激动?没必要没必要。
明天就有人来我家吃席了,我也想吃怎么办.....
.....
第二天,许家的亲朋好友前来吊唁。
许七安祖父这一脉,只有两个儿子,许家老大战死沙场二十年了,现在儿子也殉职了,这一脉的香火就此断绝。
许家族人们扼腕叹息。
除了许家族人外,许七安以前的顶头上司,长乐县朱县令和王捕头等一干快手也来了。
朱县令瞻仰了遗容后,叹息道:“宁宴英年早逝,可惜了,可惜了啊。”
王捕头等人满脸悲伤、唏嘘。
“不知道宁宴有没有留下遗言?”朱县令问道。
许平志摇头。
这时,许七安忽然听到一声惊呼:“卑职参加怀庆公主。”
完了完了,怀庆来了,我要是再不醒就要社死了,要真是那样我还不如真死了。许七安有些急躁。
褚采薇有些难过:“他在青州时给我写信,向我讲述了当地的美食,我看完信后,气的想用筷子戳死他,可我没想过他真的会死。”
闻言,许玲月诧异的抬起头,抽了抽哭红的鼻子,哽咽道:“大哥也给我写了。”
怀庆淡淡道:“我也收到了。”
说完,三个女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这时,许七安终于感觉能动了。
怀庆心里一动,目光微闪,问道:“那他有没有.....”
“咳咳!”许七安佯装咳嗽。
墙头上的橘猫眼眼睛亮了一下,“看来不用我帮你了....”那橘猫口吐人言。
许府院内众人吃了一惊,纷纷看向棺材那边。
“打住打住,我还没死呢。”许七安一边说着,一边坐了起来。
“诈尸了啊,许大人诈尸了,快报官,快报官......”
“报什么官,这里哪一个官都比县令老爷大。”
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许氏族人又惊又怕,但因为院子里公主和几位身份显赫的大人,他们心里有底气,这才没有撒腿逃走。
“啊!!!”
胆小的婶婶吓的尖叫一声,把身边的许玲月推出来当挡箭牌。
“诈个屁,你就这么想小爷死?”许七安骂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
没有武夫敏锐听觉,也没有术士的望气术,只是儒家八品修身境的许二郎以为大哥真的是尸变,跨步而出,口中念念有词。
他要用儒家“言出法随”的雏形之力,让大哥重新躺好。
“去!”
许七安张口就是一句国粹,随即立马躲了过去。
“这都什么玩意,你这巴不得我躺回去呗?那我走?”
“天不生我许新年,大奉万古如长夜!”许七安高声喝道。
许新年一下呆住了,随后脸憋的通红,他这才确定大哥不是诈尸,但是大哥这么一说,他恨不得自己躺棺材里了。
灵堂内,其余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转到许新年身上。
褚采薇想的是,这句话千万不能被杨师兄听见,不然自己以及司天监的师兄弟们,恐怕每天都要来一次洗脑循环。
这和杨千幻那个蠢货的口癖,不相上下.....南宫倩柔和张开泰皱了皱眉,觉得许家这个读书人口气太狂傲了,武夫最听不得嚣张跋扈的宣扬。
怀庆公主没说话,但用一种很内涵的目光,审视着许新年。
“你真的是宁宴?”许平志上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