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壁怀有事未归,晚饭就母女二人就餐。
钟夫人特地为新燕做了一道“鳅鱼钻豆腐”,这是南昌民间长久流传的一道名菜,南芸从小到大都挺爱吃。夫人不是经常下厨,到“家”一月有余了,新燕就见她下过三次厨房做菜。尽管她不是很爱这道菜,不过为了安慰辛苦的娘亲,还是吃得很欢。
“今晚,爹不回来啦?”
她放下碗筷,忽地看到夫人愁眉不展。
“你爹啊!就一个贱毛病,”夫人无奈的笑道,“一把年纪了,还在忙这点生意……你啊,成家了我们就放心咯!”
“成什么家?”新燕装作不懂话里的意思,一半撒娇一半认真道,“我可是要赖着不走的!”
夫人慈爱的握上她的手:“娘可不舍得你这丫头,呵呵。想想我在你这样大的时候……”
“诶对啦,”新燕好奇的把双手环抱到夫人脖子上,“娘,你可是个大美人哪,怎么会看上爹的呢?”
“你爹啊,虽然长得狰狞了一点,不过很有上进心,不抽不赌,很懂得心疼人,想当年,为娘还真有不少人喜欢的呢……”
“哟!娘还会脸红哪,嘻嘻……”新燕无意看到她一脸绯红,打趣道,“不过现在娘也很美丽啊!”
“老啦……老啦!”夫人感触的抚着她娇嫩的脸蛋,“外人以为我把你爹管得有多严,其实钟家膝下无男儿,我早就劝他再续一房妾,可你爹年轻时操劳过度,已经不行了。但这辈子跟了他,娘也算幸福了……男人嘛,相貌不重要,诚实努力,才有好前途!”
是啊……
新燕听着这些,不由自主想到了21世纪里那个明叫孙钢的男友,就职于一家外企的策划部助理,如果争气的话,有望在2009年前升迁经理,可就是爱赌,不但将自己的薪水奖金输得精光,最令她伤心的,是孙钢编造各种借口来骗她的钱,才导致二人感情出现危机……
窗外更深雾重,今夜落花随风。
新燕辗转反侧,一旦想起了那个不成气的冤家,她就觉得憋屈——对于女人而言,第一个邂逅的男人,往往是终生难忘的。孙钢大她四岁,财经专业出身,高大俊秀,体贴温柔,就是不思进取,在本职工作中不求精益求精,容易满足二人世界,以至于后来慢慢退化堕落,染上赌博……
她最伤心的,是孙钢屡教不改,就宛如吸毒一般无法戒掉赌博,一次次的信誓旦旦,一次次被她亲自逮到,一次次的跪地求饶,让她从失望变成寒心,又从寒心变成了绝望,以至到后来的厌恶……可她就是搞不懂,明明一个让自己伤心的男人,为了什么还要为他彻夜不眠呢……
气温虽然在逐日上升,不过碧海山庄的清晨还是初来时那般凉爽宜人,花间草丛里充满了梦境般的瑰丽与浪漫。
新燕洗漱完毕,蹦跳着来到花厅,忽然觉得气氛不对劲。
阿嘉在钟壁怀的身侧,一个劲儿冲她挤眉弄眼;而钟壁怀则深沉的看住新燕,揭开的茶杯盖子久久悬拿在胸口,凝视着爱女不啃声。
“爹……爹爹!”
新燕有些慌张,从钟壁怀的眼里,她蓦地感到一种杀机的存在。
“昨天下午你去当铺了?”
钟壁怀漫不经心盖上茶杯,朝身后石栏上笼子里的鹦鹉努努嘴。
新燕扑闪着大眼睛东张西望了好一阵,才默默点点头。
“你把洪家的人打啦?”
“老爷,小姐是一再的忍让,那群混蛋太……”
阿嘉忍不住颤巍巍的近前解释。
“放肆!”钟壁怀一声怒斥,随即在他脸上留下三根手指印,“轮得到你一个奴才来答话吗?我碧海山庄成何体统了!!”
“你干嘛打他!!又不关他的事!!”
一见阿嘉挨揍,新燕顿时不满的嚷嚷出声。
“你还长性子了不是?给我跪下!!”
方才还稳如泰山的钟壁怀,顷刻变得暴跳如雷。
“老爷,是我不好,没看好小姐,我的错,你甭怪她,就打我出气吧……”
阿嘉扑通跪到老主人面前,哭喊着挪到新燕身边,一个劲扯她衣角示意她跪下……
呸!我干嘛要跪?别说我还不是你的女儿,就算我是真的钟南芸,难道那群畜生不该得到些惩罚吗?我错在哪了我?
新燕寒着脸,狠狠的别过头去,盯着栏杆不啃声。
“人长性子也长了啊!几天不见,还反了你了!”钟壁怀咬牙切齿跺脚高喊,“钟福……钟福啊,把老子的家法拿来,你死了啊,快点……”
“少爷……少爷你别拗了,老爷可不是说着玩的呀……”阿嘉一把鼻涕一把泪,“你不划算哪!”
我倒要看看,钟壁怀对于唯一的宝贝女儿,会怎么出手……
如是想着,新燕嗤之以鼻,把两手背到了后腰上,一副视死如归的大义凛然。
“家法来了……”老管家累得气喘吁吁,很不情愿把一块戒尺递到钟壁怀面前,“少爷怎么了?做错啥啦?老爷,她……她可还有病在身……”
“她这病就是要打,才打得清醒……”钟壁怀恶狠狠抓过戒尺抡到新燕面前,“老子还不信,叫你跪都叫不动了,简直岂有此理!”
一瞥老管家一个劲使眼色,新燕的孩子劲却冒了出来,寒着俏脸,噘嘴瞅住父亲。
“跪不跪?!”
钟壁怀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过后,新燕立刻感到屁股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随即负痛的咬紧了红唇。
少爷挨揍了,还不去打小报告?
钟福恼火的用眼神向阿嘉递暗号,后者瞧准空挡,一溜烟溜出了花厅。
为了与孙钢的往事,新燕心情本来就不好,没想到大清早就触了老总兵的霉头,想着过来后的点点滴滴,她眼中忽地涌起了泪水。
“哎呀……别打啦,”钟福心疼得一个劲唏嘘,少爷可是他一手带大传授武功,拦在了父女二人之间,“老爷,少爷脑子可还有问题,出点纰漏也是情理当中,你哪能这样打她呀?”
“你给我滚开!”钟壁怀怒发冲冠,“我可是她爹,还没嫁人呢,就管不住了,这传出去我老脸往哪搁!!”
“事有轻重缓急,再说那伙畜生,也确实该打呀……”老管家急得掉泪,一个劲扯新燕的手,“少爷,快给爹爹跪下认个错,少爷你要听话啊!”
“为什么要跪?我又没错!”
新燕厉声叫道,泪水夺眶而出,饶到钟壁怀的眼前,一挺胸膛。
“你……你……你这……我……你要造反啊你!”
钟壁怀气得语无伦次,几次抡起戒尺都打不下去。
“父亲大人,你还打不打?不打了是吧……”
话语一落,新燕便羞耻的捂上脸颊,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奉茶的花厅。
我呆不下去了,这个时代根本不是我呆的地方……
一路狂奔一路泪,新燕呜咽着不住的快马加鞭,须臾便来在钟家大当铺里,神情呆滞的坐到柜台上不吱声。
伙计阿吉小心翼翼来在她面前。
“少爷,”阿吉心虚的咽下一口唾液,“昨天挨揍那小子醒了……”
“醒了就叫他滚!”
新燕没好气的一甩辫子,把两手放在二郎腿的大腿间,郁闷的望着人来人往的大街。
“他说……感谢少爷……把这块玉佩送你……”
第一眼瞟过那玉佩,她没留意,可转念一想,忽地想起什么来,“呼”地抓到了手心!!
天哪,这块玉佩,可是她送给孙钢的定情之物,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