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吞了一口唾沫,深呼吸了一下,闭了闭眼又睁了开来。
“啧啧,这伤口再深一分,恐怕你的命就丢在这里了……”余七星笑道。
“这剑……断然不会再深一分。”伯爵同样笑了起来,不过这笑却有点勉强,“是吗?”
余七星眼中再次有了一丝欣赏,他本已打算听一通诸如“死在你手上我也觉得值得”、“那我就和你拼个鱼死网破”之类的长篇大论。他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设计的一幕大戏,为自己打破规则而结束。
余七星闪了回去,伯爵也恢复原状,余七星把手伸了一下,示意伯爵说话。
“游戏规则很简单,告诉我你的三个愿望,相信我,这世上没什么事是我无法完成的。至于代价,之后再说。”
“这就是规则么,比想象中要简洁些……”
随即伯爵没好气的偏了一下头,随后又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接着高声沙哑道:“第一个愿望,把那个假的靖王杀了。”
“能顺带着你就最好了……”伯爵低声嘀咕了一句,又不是很轻,好像是故意放大了声音。
突然,伯爵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低垂的眼睛突然瞪了一下,接着又做了一个深呼吸。
“你在做梦,”恶魔之子自然听到了,他似乎有些不快。对于这样于他而言十分正式的情景,他就没有之前那样的态度了。
“第二个愿望和第三个愿望,明日与后日此时此刻,我会如约到场。”余七星道。
接着,他用温和的声音道:“至于这第一个愿望……杀死他的力量,我可以给你。”
接着话锋一转,“但是鉴于你恶劣的态度,我会让你吃一些亏。挑衅是很幼稚的。”
蹭的一声,伯爵的出言不逊终于给他如愿的惹来了祸端。
在这一瞬间,伯爵变成了一个怪物,一个长相能让没见过世面的普通人背身把隔夜饭送出去的怪物。也便是伯爵找上靖王时所保持的那个状态。
力量,恶魔之子给了,但是这力量的具象化,确实令人感到不快
在完成此事后,恶魔之子眼神骤冷,取出了一张牛皮纸,但是似乎是想到了这次契约的特别,他换了一张丝绸出来。
他抽了一下墨瓶,此时伯爵才看到他墨瓶下垫着的砚,余七星取出墨瓶,悬空的摆好了架势,一边书写,一边高声宣布着契约的规则
“在此,恶魔之子与无名之人结成契约!”恶魔之子高声道。
他紧闭双眼,长舒一口气。
“契约如下,恶魔之子本人不能对契约者亲自进行讨债,而需要代理人,我将之称为:行刑者。为了生存契约者可以杀死代理人,然后进行灵魂仪式,将代理人的灵魂献与恶魔之子,在恶魔之子的代理人全数死亡后,恶魔之子不能再进行第二次讨债,契约者将夺得胜利,在实现愿望的同时,你什么也不用付出。”
“反之,”恶魔之子换上了一副杀意凛然的嘴脸,“你的灵魂,也归我了……”
“且不说你为什么要灵魂,”伯爵说,“其实我觉得,现在有一个逻辑链条已经在我脑中浮现了。”
“哦?”恶魔之子饶有深意的哼了一下
“没猜错的话,王锡白也是你的契约者之一,现在的靖王更是,王锡白的……咳,愿望我不知道,但是靖王的愿望一定涉及到了权力,那个法盘多半也是你给的。”
“所以借助他的愿望你让某个代理人,应该是柳月潭处理了王锡白,呃……然后实现靖王的权利愿望,而靖王这个契约者的代理人敌人,其实就……咳……啧,真烦。其实是我们一行人。”
“而你为了不让这场斗争那么……无聊,或者说你早就看破天机,没有将王锡白的灵魂放到你……呃,……”
伯爵非常重的清了一下嗓子,他打了很多次颤了,这实在让人不快。
“你没有把王锡白放你的灵魂牢狱里,而让他借复仇的名号,成为名正言顺的代理人。”
“而这其实是一个循环,契约者的敌人也是契约者,契约者很有可能也是代理人,这个时候你找上了我这个代理人,”
伯爵停顿了一下,
“然后,接着再用其他的代理人或者契约者解决掉我。”
“啊……我好像快成哑巴了……”他看着漆黑的四周,怅然道。
“聪明,”恶魔之子打了个响指,“果然是你。不过,你现在拒绝不了我,从我困住你的一瞬间你就没有选择了。”
“我的布置如同一面蛛网,复杂精细,而你也无从挣脱,除非狠狠的挣断这面网,要么你在每日每夜的与代理人的高强度周旋下混过一辈子,又或者解决掉我有绝对把握的代理人,要么你杀了我。”
“我能同时运转着无数的这契约与行刑的循环,即使这样会对我产生一些影响……”
“这么说,我可能会被你的行刑者杀死咯?”伯爵说。他对于余七星把代理人命名为这么正当的称呼,也有些不悦,但是也确实已失去了挑衅这个精神病的兴趣了。
“没错。所以,好好享受恩泽吧,可能你的时间,也不多了……”余七星面目平静的挥了一下袖子,似乎不愿再和他多说,随即消失在原地,只留一缭黑烟。
伯爵看着那片什么也没有的地方,猛然,他闭了一下眼睛,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身体猛地一沉,差点跌倒在地,两手扶住地面才微微稳住。伯爵用两只手扶住身形,额上的冷汗不住的落,气喘的不断。
“呼……咳,还好没在他面前晕过去……”
伯爵重重的连续咳嗽了好几声,突然“哇”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从嗓子里倒涌出来,嗓子里的痛突然爆发了一瞬间就突兀的消失了,伯爵一倾,整个人差点扑倒在地上,身体上下起伏着,是在喘着粗气。
眼前因为这一晃模糊了一下,好像在摇动,却没有摇散伯爵的目光,伯爵很清晰的看到眼前的地面上被一团漆黑色的东西覆盖住了,这团漆黑的东西给自己扑面而来的一阵淡淡的温热,于是伯爵就偏了一下头。
等到目光转入正常,伯爵才看到,这团颜色极深的黑色物体,显然就是从他口中吐出的一口淤血,用手指去触碰,似乎还有点热气,合乎伯爵的感官。
漆黑漆黑的,这真的是血而不是油漆吗……
猛地,伯爵好像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他把那个在粘稠的淤血中蠕动的什么东西用食指和中指小心翼翼的捡了起来,在里面淘了几下,说一左一右捣鼓倒不至于,但是伯爵确实还是寻觅了一番。
那黑色的淤血拉了长长的血丝黏在上头,伯爵腾出另一只手把它甩了下去,随即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东西。
这个东西现在被夹在伯爵的手里,太小了,没有办法看得很清,但是伯爵隐隐能感觉到指尖的痒感,应该是个活物。
所以伯爵稍微靠近了一些,眼睛贴近自己的手,细看一番,眯起了眼睛,他开始怀念自己书屋里的那个单片放大镜了。
好像是个圆形的小球?和一位自己的草药医生朋友——李时桢给自己看过的,从一种森林危险野兽身上银针刺猥身上取出来的能够迅速拔出银针刺向敌人的器官很像的小球…
“这是……”伯爵又靠近了一点。
不是球……那球中间有一个漩涡状的裂口,肯定是一个虫形物体蜷缩了起来,只不过同样也很小罢了。
伯爵把它夹在手里,那东西完全没有舒展的意思,随即伯爵把这东西滚落到了地上,然后用双手拦住了它的两侧。
那拦住他的双掌如同两侧高不可攀的山峰,又是很久,一片死寂,谁也没动。
伯爵把手指张开,略微透了一点光进去,那东西还是躲着。
伯爵嘴角不断地抽搐起来,把那防止它跑远了的双掌移开,如果这都不行,他就无计可施了。
……
时间在流逝,伯爵已经有了一巴掌把这个东西粉身碎骨的冲动了。
抬起了手掌,地上的影子完全把这东西遮盖住了。
影子越来越大,手掌愈加逼近,终于,它像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一般,把身子展开了。
它很小,整体构成有点像一块羊角面包,光泽和颜色又像是米粒一样,身上长着细细的毛,初看竟然还有点可爱。
伯爵仔细思索了一下,终于得出了一个笃定的结论,那赫然是一只蛊虫,却不是毒仙教那种要人命的蛊,竟与那麻醉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伯爵记得自己曾经在李时桢那里听到过这个,李时桢还说:“如若这个东西被当成麻药用,他很有可能会让患者不省人事上数十天。”
伯爵突然联想到了什么,莫不是自己的那一喊,余七星的那一下手刀,歪打正着的把自己被禁军下在肩膀伤口上的毒素给吐出来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是天大的好事情,不然等自己重回人体,估计这蛊虫就会直接开始活跃了。
其实伯爵也挺好奇的,自己处于灵体状态,而身体里存在着这种蛊虫什么的生物,他们又会是什么样的呢,或者说,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