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墨有些迷茫,淡淡一笑继续说道“我其实并不姓叶,至于姓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姐姐没有来之前,娘亲只叫我君儿,叶君墨这三个字是姐姐起的名字。姐姐真的很了不起呢,仅仅才五岁就会很多很多东西,每天傍晚我都会听姐姐在院子里弹琴,我喜欢听姐姐念诗,有时候娘亲和青姨忙得时候都是姐姐在给我做吃的,娘亲还常说要不了几年姐姐的刺绣就会超过她。
果然姐姐没有让娘亲失望,成了后来名满天下的绣娘‘红酥手’,只是如果可能,我永远不希望姐姐会在那种情况下成为红酥手,我宁愿永远也没经历过那些事,那一天在生命中永远也没有发生过。”
叶君墨的闭上眼睛,那一天在记忆里除了血什么也没有……
陌亦辰安静的听着君墨的回忆,他能想得出叶落那时的快乐,她一直都希望得到亲人的温暖,叶君墨的停顿让他隐隐约约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也许这才是一切的重点。
突然有一种感觉他不想再听了,战场上勇猛如他也会胆怯,只是叶君墨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也没给自己逃避的机会,继续往后说了下去。
“傍晚,残阳如血,渲染了半个天空,我趴在院子里的草席上听姐姐弹琴,突然间娘亲推开院门,叫出青姨连衣服都没有收拾,只是匆匆拿了几件首饰,就抱起我拉着姐姐往山上跑,等我们跑到半山腰的时候,山脚下火红一片,哀嚎声哭声撕心裂肺。”叶君墨双眸泛红,靠亭子的石柱上,“整个村子一百零二条人命无一幸免,就连刚出生还没有满月的小孩子都被残忍的杀害了,而那些人的目标只是我们。”
陌亦辰呼吸一窒,怨不得自己后来派人去山下查看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发现,差一点他又失去了她。
“娘亲将我们藏在一个山洞里,自己跑了出去,我从缝隙里亲眼见到她死在一个黑衣人的刀下,然后就晕了过去。等我醒了以后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我趴在青姨的背上,在往山下走,村子里到处都是焦黑,正值夏日,尸体的腐烂味令人窒息,而我们害死了他们却连尸体都无法让他们入土为安,除了逃亡再没有其它的选择。
只是我们终究没躲过那一劫,在村外的江边走投无路之时,我们只好躲在一个材火垛后,姐姐把我的衣服脱了就往自己身上穿。”
陌亦辰袖中的手紧紧的握着,冷漠的表情掩饰着内心的担心,又是调虎离山,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丫头穿着自己衣服落崖的那一瞬间……
“青姨见了一把抓住姐姐的手,抢过我的衣服,抓了一把稻草塞进衣服里,再用稻草把我和姐姐挡住后跑了出去,我至今也忘不了她跳入江中前回头的看的眼神,充满了恨意,又充满了祈求。
那些黑衣人见青姨抱着稻草人的我跳入江中,滚滚江水让青姨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淹没了她的身影。可是那群黑衣人并没有完全放心,又在寻找姐姐的下落,明晃晃的刀从我眼前闪过,却被姐姐用手臂挡下,我不知道她是怎样忍着剧痛把刀上的血迹擦干净的,到底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姐姐,只是查看一下就离开了。
可能是屋漏连天雨吧,连蛇也要和我们姐弟两个人作对,那些人走后我被蛇咬伤,眼睛就是那个时候失明的,不过总算留下一条残命。”叶君墨语气里充满了哀痛,他伤了眼睛不要紧,可是姐姐却从此残了一个手臂,还被寒毒折磨至今。
“她伤的是右手,刀上有毒,是吗?”原来这就是她做什么事都是用左手,陌亦辰他恨不得将那个人碎尸万端。
“姐夫,我求求你,好好待姐姐,永远也不要再让她伤心了,她才不到二十岁却受了别人一生都没受过的苦。那晚以后姐姐每天带我东躲西藏,乞讨生活,终于事态平静下来,姐姐在一家酒楼一直央求。” 那个时候他的眼睛还没有完全失明,他忘不了姐姐卑微的祈求,他好恨自己的无用。
“从不向人低头的姐姐整整跪了一天,那个黑心的老板才同意姐姐留在那里干活。除了这些以外,姐姐每天还和隔壁的阿婆接一些府里的衣服去洗,冬天里手冻得像萝卜那样粗,深夜里手不停的抖着去绣一些绣品,就为了能够卖些钱给我治眼睛,姐姐的右手就是那时完全毁了。
直到后来机缘巧合遇到真正的叶夫人,助姐姐得到了那家她工作的酒楼,后来姐姐在生意上强了一点又反过来救了被陷害的叶家。叶夫人经家逢巨变之后,再无心生意,儿子又在那时病逝,就对外声称我们是她的孩子,将生意上的事情都交给了姐姐打理。等赚到了钱后之,姐姐就带我去找天医治眼睛,天医怜惜姐姐收了她为徒。回来的路上又巧合的救下了我曾经丢失的胞妹绯衣,搬到京城的那一年才得知当年跳入江中的青姨仍然活着,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不愿来京的叶夫人,然后剩下的事姐夫就都知道了。”
叶君墨并没有把后面的事说的很详细,聆音宫和无叶公子的事情暂时不能让人知道,不是他不信任眼前这个姐夫,而是这其中牵扯太大了。
即使有些事情君墨没有说,陌亦辰又怎么会不知这其中的困难,一个女子临危接下衰败的叶家,又肩负了多少压力,如今的叶家在她的手上发光发亮,这个小小的身子又是如何做到的。
天医夫妻的硬心肠是出了名了,她到底做了什么才让两位老人能够收她做了徒弟,这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陌亦辰没有再问,君墨今天能够把伤口重新撕开,他又怎么忍心再让他更加伤心。
原来这就是亲情,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叶君墨和叶绯衣对他们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如此尊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