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屋内的暖炉维持了一整晚的温度。
笙梵睁开朦胧睡眼,看了看枕边人,替她盖好了半掩的被子,温柔地抚摸着她如云的鬓发。
将军夫人其实很美,是那种标准的东方美人。墨色的柳叶眉,青羽般的睫毛,经过一夜的调整,气色才慢慢红润起来,粉红的唇娇艳欲滴。
被笙梵这么抚摸着,女人渐渐苏醒过来。
“醒了啊!”笙梵小声道。
“嗯。”女人像是注意到了什么,“我的歌儿呢?怎么没看见她?”
刚刚醒来,女人的声音有些沙哑。说着便要起身去寻孩子。
“怕吵到你休息,我就把笙歌交给奶妈了,这会……应该还在睡觉呢。”笙梵阻止了女人手上的动作,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怎么能交给别人呢,万一……万一被别人发现了怎么办?”万一被别人看到往生花,她的女儿就成万人唾弃的妖女了。
“放心吧夫人,我已经在歌儿的背上施了障眼法,一般人是不会察觉的。”笙梵轻拍着女人的背。
女人低下头,紧紧依偎在男人怀里。
“我的歌儿不是不详之物,她只是一个孩子。”说着,眼睛便湿润了。不为别的,只是心疼她那刚出世的女儿。
“只要有我笙梵在,就不会让我们的歌儿受委屈。况且那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做不得真。”笙梵安慰着女人。
目前也只能这样想了。
能瞒一天是一天,只要笙歌能平安长大就好。
一个月后。
按照规矩,满月婴孩是要办一场盛大的满月宴的,更何况还是一宗之主。
“药宗宗主携夫人到!”
“听雨阁阁老到!”
“器宗宗主及其爱子到!”
……
……
“绿帘坊翡翠如意一对。”
“金蚕丝锦缎十匹。”
“七巧玲珑宝塔一鼎。”
“昆仑山上月湖雪莲一朵。”
……
……
笙梵在大门内侧迎接客人。
将军夫人则在内堂接待各个达官贵人的女眷,顺便让她们见见笙歌。
“好可爱的女娃娃,真是和将军夫人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其中一个妇人捂着嘴说道。在夸笙歌的同时还把将军夫人狠狠夸了一道。
明知道是客套话,但将军夫人还是笑的合不拢嘴,
“是嘛?哈哈……”
“当然是真的,没想到夫人生了孩子后保养的比以前更好看了,身材也保持得好,女人味十足啊!”
又一个女人附和道,眼角的嫉妒虽然转瞬即逝,但将军夫人早就看在眼里了,只是没戳破而已,仍然将亲和的笑容挂在嘴边。
“你也不赖嘛!”
又是一波商业互吹……
酒宴正式开始,各色美味,珍馐佳肴铺展在红木桌上。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酒香。
直至奶娘抱着满月的笙歌出现时,一个男人放下酒盏,当着满坐宾客的面微笑着说,
“她会死,并且会死在池羽的手里。”
一时间,满座哗然,笙梵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哪里来的疯子,我将军府也是尔等宵小造次的地方,还不快滚出去!再敢胡言乱语,我便撕烂你的嘴!”
兽宗宗主一怒,威压立刻分散四周,震出的气流直接将桌上的碗具震碎了。一只蛟龙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从山谷深处的熔浆里一跃而起,盘旋在将军府上空。蛟龙浑身通黑,每一片麟上都涌动着发光的熔岩。蛟龙俯视着府内一众人,目光掠过笙梵时,却低下头,显示臣服的样子。
“啊!这是将军的兽灵——浴火蛟龙!”
“看来将军确实怒了,就连只在战场上出现的本命兽灵都出面了。”其中一个宾客说道。
兽灵是每一个兽宗弟子都会拥有的,兽灵的种类不同,能力和地位不同,或沿着血脉相承,或后天通过捕猎获得,一个弟子可拥有多个兽灵,但本命兽灵只有一个,也是最忠诚的一个。
自古以来,兽宗以武力为主,兽灵为辅,因此在战场上拥有绝对优势。这也是栖霖皇族最忌惮的地方。
在笙梵的威压下,只有那个男人还抬着头,墨色的发丝随气流摆动着,俊郎的面容不显丝毫慌张。反而笑的更加猖狂,
“将军大人别生气嘛,既然不欢迎我,我走就是了,何必大动肝火。”
“但是小人今天所言,请诸位必定要放在心上啊!”
说着,他嘴角便溢出血来,配上他疯狂的笑容,显得妖艳无比。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到底承受着多少痛楚,五脏六腑均在威压下溢裂出血,周身脉络如万蚁噬心般疼痛,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他便会气血逆流,筋脉尽断而亡。
“来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我轰出去!”
他再不出去,他还没死,将军也要被气死了。
说罢,男人便消失在原地,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见那人走后,笙梵才收敛了威压。但想起刚才那人说的话,还是忍不住一阵气血翻涌。
但还是奈不住有些人想死的节奏。
“为什么将军要生这么大的气啊?就这么几句话,不至于吧。没准那人就是个疯子。堂堂一个将军何必为难一个失心疯的人。”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知道池羽是什么人吗?”那人有些神气道。
被问的对象直摇头,“池羽是谁和将军生气有什么关系?”
“池羽就是六十七年前人人闻风丧胆的恶魔,他嗜血狂暴,杀人如麻,将军的父亲和兄长们都是在战场上被他杀死的。而将军则因年龄太小,才侥幸留了一条性命。将军父亲死后没多久,他的母亲也随他父亲去了,留下年仅八岁的将军,在承受亲人离去之痛后,还要将兽宗内大小事物处理好。池羽把将军原本美好的一切都毁于一旦,隔着这么深的血海深仇,如今被揭露出来了,你说生不生气?”
两人的对话声原本很小,但对于强者来说,只要在视力范围内,再小的声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刚才的对话仿佛把笙梵又拉进了那个黑暗又充满无助,冰冷的过去。
当年,父母都离开后,只剩下年幼的他,可笑偌大的兽宗宗系,竟无一人肯帮助他。后来,直到他的叔父借助他的血缘关系一步步走向宗主的位置,才知道,原来一切,竟是那些亲近族系串联好了推翻他,将兽宗占为己有。再后来,他只能寄人篱下,卧薪尝胆,慢慢积蓄势力,厚积薄发。
如今,那些沉痛的往事又一次揭露出来,就像已经结痂的伤疤突然被人撕扯下来。笙梵红了眼眶,这么多年了,每每想起,恨意还是止不住。笙梵捏紧了拳头,周身颤抖起来,但耳边还有那两个人嗡嗡的声音。
“吵死了!”
几乎是一呼一吸间,那两个人的嘴巴已经被割下来了,空气中残存的血雾表明刚刚发生的事情。
一旁的奶妈赶紧捂住笙歌的眼睛,突然感觉嘴巴一凉,又摸了一下嘴巴,还好,嘴巴还在。
而那两个被割了嘴的人,脸上的血还在汩汩的流着,但没了嘴巴,连疼都不会说了,只能咿咿呀呀的叫唤。
众人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生怕哪个动了就会惹这位阎王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