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钟,闹钟准时响了起来。白马条件反射地睁开了眼睛,因为睡前吃了安眠药保证了睡眠质量,所以每天早起对他来说很容易。他打开了手机里的早晨新闻播报。白马下了床,床的回弹性很高,他一抖被子拍拍枕头就收拾好了床。他拉开窗帘,去厨房按下了咖啡机的开关,咖啡豆昨晚已经放了进去。他又拿出两片土司塞进了面包机里,便去浴室冲了一个澡。
刚洗完澡,白马手臂上的汗毛干净而朦胧地挺立着。他坐在桌子旁,喝了一口咖啡,在土司上涂满了鳄梨酱,又从微波炉里拿出了昨晚剩下的一小碗拌了黄油的豌豆,以及冰箱里的那枚布丁。他听着晨报里播送的有关农场动物闯入城市的新闻,不禁为动物的安全担忧。早餐完毕,去卧室穿了一条老式牛仔裤,拼了一件白色T恤,外穿上藏蓝色外套,去门口穿上浅口黑白帆布鞋就出门了。不,他又踅了回来,去书房的第一层抽屉里拿了自己最熟悉的***术刀,放进了包里。路过客厅,顺手握了两个鲜红的苹果。
外面阴沉沉得下着小雨,云层里的太阳光勉强照到路灯杆的四分之一。他戴好外套上的帽子,小心翼翼地走过每一个水坑。快到公交站牌时,他远远地望见三四层人围在路口中央,他们头上的哈气氤氲升腾,人们悉悉索索往上凑。白马也好奇地随着人流走上前。
白马往后倒了一个趔趄。一辆白色比亚迪横在路中间,看样子是准备右拐。右转向灯还在咯噔咯噔,橙色的车灯经过雨水打磨,和阴灰的空气乱成一色。车前面赫然铺着三只黑山羊,两只小的,一只大的。有两只当场断了气,另一只的胸口不停上下剧烈浮动。起码我是个医生,白马想到。白马大臂拨开人群。“我是医生。”他吼道。他跪在前,身后的车主还在颤抖地重复:“这些羊突然闯出来,我真的啥也没看到。”没人回复他。
这只羊的毛被雨水打得很湿,条分缕析得皱成一股一股的,就像地窖里土豆发的芽。白马只是以前帮邻居家烫伤的猫做过简易处理,这种动物的大型受伤还是第一次。这只黑山羊的胸骨已经被撞塌了,羊的两只眼睛朝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其中有一只惶恐无望地盯着白马。黑山羊的心肌严重受损,白马给它做了简单的固定和包扎。可是黑山羊仅靠鼻子呼吸,完全不能供应那颗微弱的心脏起伏。白马想掰开它的嘴增加进气量。可是羊太无力了,张开的嘴又死死得合上了。黑山羊的四肢笔挺得朝一个方向蹬着。情急之下,白马把兜里的一颗苹果塞到了黑山羊的嘴里,以做支撑。黑山羊大口喘着粗气,涎水淌了一地,顺着柏油马路的纹理消失在雨水中。几分钟后,动物救援中心的人赶到了现场。
觳觫之下,白马匆匆上了公交赶往医院。他已经迟到三十分钟了。
公交刚起步,车后便是一通胡乱的巨响以及人们的惊恐呼声。白马探出窗外一看,一只三米高的大象昂起鼻子和獠牙踩扁了公交的避雨棚。公交车加速了。警笛声,呼喊声,吼叫声,雨打声。现在四周全响,全糊,全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