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橱窗上那一只小巧艳红的绣花鞋无比的扎眼,那一秒钟我仿佛是置身在了一个无声的世界。
我的瞳孔在慢慢的紧缩颤抖,右肩膀上一只同样小巧艳红的绣花鞋在玻璃橱窗上倒映的那么清晰,一抹红的仿佛能滴出血的裙摆遮住了我的前额。
“先生,我们店里正在搞活动要不要进去看看!”
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店员从店里走了出来,娴熟的向我招揽着,那一秒钟我眼睛里只有那红色的绣花鞋,红的跟血染的一样。
啊!
一声彻骨的尖叫,我摔在了地上,然后连滚带爬的朝前逃窜着,周围的行人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我。
一路的连滚带爬,那一晚我仿佛是到了地狱一般,接上凡是能倒映的镜面,我都能看到那一只艳红小巧的绣花鞋,一路的狂奔一路的尖叫,周围行人指指点点的声音我压根就听不到。
那一刻就好像是全世界把我抛弃了一样,川流不息的大街上,那车窗上、后视镜上、光滑的车前盖上那一只红的滴血的绣花鞋无比清晰的浮现了出来。
我站在大街中央,咧嘴呵呵的傻笑着,过度的恐惧已经让我完全崩溃了,听着耳边狂响的喇叭声司机的怒骂声,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这一刻要是被车撞死了,对我来说就是解脱。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睁眼第一眼看到的是洁白的天花板,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冲进了鼻腔。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不敢闭眼,之后面临的就是各种检查,我一直没开口,差点被直接送到精神病院去。
现在我能理解陈刚日记里写的那种恐惧了,我不知道他是否和我有相同的遭遇,但是似乎我和他都面临着一样的结果。
在医院里不言不语的熬了两天两夜,医生大概是怕我如此下去真会出事,直接就给我打了镇静剂,第三天晚上我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睡到了半夜,突然感觉自己被人狠狠的推了一下,下一子像是从很高的地方掉了下去,恍惚间有种晕乎乎的感觉。
模模糊糊的眼前的病房变了样,木质镂空雕刻的窗子上贴着大红的喜字,这分明就是一间旧时候的西堂。
正厅里站满了前来贺喜的宾客,他们一个个有说有笑的,屋子外面那一串长长的鞭炮被点燃,整个屋子都弥漫着喜悦的气氛,可是却半点声音都没有,整个过程就好像是一部无声电影。
随着门口那西婆挥手吆喝了一下,两个老妈子牵着凤冠霞帔的新娘子走了进来,我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站在人群里。
两个老妈子把新娘牵到了喜堂中央,按照正常逻辑,接下来就应该是新郎一家人出现了。
可诡异的是,新郎并没有出现,有个老妈子抱着一只戴着红花 的大公鸡站在了新娘对面,跟着另外两个人却是搬来了两把太师椅,那太师椅上放着两个灵位,更诡异的是那灵位上也扎着大红花。
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着,那新娘和那只大公鸡对着两块灵位拜堂,明明是空荡荡的太师椅上,我却是看到了两个人影。
那喜婆又挥手招呼了一下,几个老妈子牵着新娘抱着那只大公鸡缓步朝洞房走去,就在这个时候那新娘子突然转过了头。
微风拂面,新娘的红盖头被掀起了一角,那绝世的容颜一闪而过,那一刻我愣住了,不是被新娘的绝世容颜迷住,而是因为那新娘竟然长得跟杨婷婷一模一样。
宾客在欢笑,外面燃放着鞭炮,可却半点声音都没有,在我发愣的时候,猛地又感觉被人狠狠的推了一下。
隐隐的耳畔传来了一个声音,醒醒!快醒醒!猛地一下子我睁开了眼睛,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我昏沉的大脑。
值夜的护士给我拉了拉被子,问我是不是做噩梦了,我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睁着眼睛。
梦,刚刚的一切都是梦,可是却那么的真实,我很清楚的记得梦里的一切,那大红的嫁衣,小巧的绣花鞋,还有新娘那张和杨婷婷一模一样的脸庞。
大概这几天医院里的护士也习惯了我这个哑巴般的病人,护士也没继续打扰我,转身就要离开。
可是就在护士转过身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了一个人影紧紧地跟在那护士身后。
那人影披头散发的,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脸庞,只有身上那件艳红无比的嫁衣特比的扎眼,我的视线僵住了。
嫁衣之下,那艳红的裙摆,一双小巧的红色绣花鞋!
伴随着那轻微的咔嚓声,病房门被关上了,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摇摇晃晃的朝着我走了过来,她的动作很诡异,好像是全身的骨头都错位了一样。
摇摇晃晃的最终那个女人还是走到了我的床边,从窗户吹进来的微风掀起了那女人散落的长发,长发掀起的瞬间,那张和杨婷婷一样的脸跃入了我的视线。
我浑身慢慢的颤抖了起来,尖叫了一声,我掀开被子拔腿就冲了出去。
冲出了病房,医院狭长昏暗的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静的只能听到我那粗重的喘息声,走廊那光洁平滑的瓷砖上,一个大红的人影慢慢的浮现了出来。
身后那双红色的绣花鞋梦魇一般的跟着我,我捂着脑袋大叫着,像是一个神经病一样的冲出了医院。
喧嚣热闹的街道上,我却听不到半点声音,就好像是我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一样。恍惚之间我跑到了护城河边上,朦胧的夜色下,那波光粼粼的河面,我的倒影慢慢的扭曲了起来,一张被头发遮住的脸,一件血红的嫁衣,一双小巧的绣花鞋,一双惨白发胀的手慢慢从河面伸了出来,轻轻地勾住了我的脖子。
身体在一寸一寸的被冰冷的河水吞没,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也等待着解脱。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陈刚日记里写到的那种恐惧,我不知道陈刚是否和我有相同的遭遇,但是我们的下场却是一样,那个杨婷婷长得一样的新娘究竟是谁?河水吞没了我的头顶,我的思绪也终止在了那一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