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咧,垫一口就得了,这东西也不能当饭吃。”
路毅接过佟掌柜端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你不生气了?”
“搞出这么大滴阵势来,额还怎么敢?”
“只是不敢?那就是还有气喽…”
“好咧好咧,那是额自己滴问题。和你们莫有关系,额自己来处理。”
“也行吧,弄成这样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你看老白,他轻功那么好,这会腿肚子不也开始打哆嗦了吗。”
“呀,真是滴,你快去替他一会。”
“嘿,你心疼他,就不管我了?我这一天折腾得可比他厉害!”
“额瞅你现在好滴很嘛,气色红润!”
“我是脑力,懂不?这可不是几个核桃就能补回来的。”
“脑力?哪用得着脑力嘞?”
“你马上就知道了。客栈两周年,别人的礼物你都收着了,我们的可还没露面呢!”
这时路毅神秘的笑了笑,把一头雾水的佟湘玉扔在柜台。
只见他找到白展堂说了几句话,老白往佟掌柜这边看了一眼,点头离去。
没一会,见同福四人到齐。
路毅跳上长桌支起一个木架,又从桌子底下摸出一个足有井口大的铜喇叭来,安在架子上。
“咳咳~大家都安静一下!”
洪亮清晰的话语回荡在整个大厅,效果出奇的好,不得不说铜匠的手艺不赖。
“今天是开业两周年庆典,大伙都来捧场,好朋友们也都奉上了礼物。
我们客栈的伙计们决定上台表演个节目,作为给掌柜的贺礼,同时也给大家助个兴!大家说,好不好!”
“好!!”
众人齐声叫好,场子根本不需要热。
饭吃到这个份上,就是有人表演的脱裤子放屁,大家也不会吝啬掌声的。
路毅把长桌让给了白展堂他们,自己则凑到了那支明朝的乐队旁。
译好的谱子再下午就给了对方,老白他们还跟着排练了几次。
见众人准备好,路毅比划了个ok的手势,前奏响起:
俏皮的笛子声,配合着节奏分明却又并不密集的锣鼓。
形成了一段欢快又轻松的音乐,和当代的曲风大不相同…
长桌上同福四人围在喇叭前开口唱道:
好春光不如梦一场
梦里青草香
啊你把梦想带身上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
还有清风吹斜阳~
……
一千年年年花开放天天好时光
来一次人间也匆忙
小风大浪地狱天堂
还有你的灿烂脸庞——
开心一刻也是地久天长
痛痛快快向前走绝不回望
这花开花落一千年一切形状
…
……
事实证明无论在什么年代,烧烤与冰镇饮品都是夏日的最佳选择。
烧烤的技术含量并不高,至少对大嘴来说都是些没难度的操作,问题是这年代调料不好弄。
理论上土豆和玉米在这个时候已经流入中国了,可在民间却不常见。
粮食尚且如此,何况那些在生活中并非是必需品的调味料了。
这个时候也没有冰箱,同福客栈又用不起冰块,不过好在他们有一口据说是正德年间的古井…
当年食神制作的撒尿牛肉丸供不应求,可在初期名声未响之时,还不是对着来往行人望眼欲穿?
由此可见,路毅把工人分成六批确实是目光长远。出去吃饭嘛,人总是爱进最热闹的那家馆子。
还有什么能比大厅里坐着五十个上身赤裸,喝酒行令的大汉更热闹的?
有了这六波人打底,客栈连续六天,天天都是爆满。如此一来,同福烧烤的名头就算是打出去了…
和生意一同恢复的,还有大家之间的关系。
自那一日献唱后,佟掌柜和伙计们之间的破冰之路走的还算顺畅。
至于某些细微暗伤,就只能靠时光慢慢弥合了,破坏总比修复更加容易。感情一贯是如此。
……
“展堂,给十六号桌上一壶井镇醪糟!秀才七号桌结账!小郭你去撤桌子!小路!小路?你们谁看到小路咧?”
“掌柜的别喊了,小路去对门吃饭去了。”
佟湘玉听了,拦住白展堂追问,
“对门?怡红楼?”
“对。他说去侦查一下敌情。” [
佟湘玉听后翻了翻白眼,又变成了那个尖酸市侩的掌柜,
“还敌情…这几天对门连条狗都莫有进去过,他这一去倒是让他们开张咧。”
“总得看看具体情况吧…要说小路这主意也是够绝的,人家那是高端场所,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结果,咱们的摊位在路面上这么一摆,招来的全都是白丁!鸿儒压根就不打这条街过了。
之前他还找我们商量,打算进一些油炸臭豆腐放到店里卖!直接把对方打入万丈深渊…”
“这事儿他咋没和额说过?”
听了佟湘玉的疑问,郭芙蓉忙里抽闲靠过来接话,
“因为我们不同意啊,俗话说做人留一线嘛,太绝了不好。”
“你们懂个啥?商场如战场,对面也没和咱们讲过人情啊,臭豆腐的事额看行。”
“别啊掌柜的,这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小郭你说错了,明明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到时候,这臭豆腐离咱们可比对面近多了!”
“不要说咧,额意已决。对面一天不关门,臭豆腐一天不下架!”
见佟湘玉如此郑重其事,白展堂和郭芙蓉不再反对,只是心里不住哀叹,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行了,这个大杀器已经用不着了,怡红楼是不服软也不行了!”
路毅一撩前摆迈过门槛,走到长桌前坐下,好整以暇的给自己倒了碗水,没等送到嘴边呢就被佟湘玉一把夺过。
“你这都在对面吃吃喝喝小半天了,赶紧说事。”
“我倒是想吃喝,可这小半天我是一文钱都没花出去啊,到最后连坐的地儿都没有了。”
“咋回事?”
“那个凳子是黄花梨的,被追账的人抢走了。”
“追债?谁啊?”
“还能有谁,供货商啊。之前怡红楼开业,疯狂做优惠,赔本赚吆喝。
和所有供货商签的都是按季度结算的合约,初期他们生意火爆,人家自然放心。
可如今这样…再加上,因为开不出工钱来,被账房爆出了消息,怡红楼的现金流是负数…
啧啧…我去的时候,那帮供货商正给怡红楼做拆迁呢!
那些名人字画古董花瓶,全被拿走了…
到最后,我屁股底下的那个凳子都没保住!
可惜了,本来还想着他们要是没留意到,我就偷偷带回来的,唉,白呆了一个下午。”
“拆迁?我咋没见着那些人?”
佟湘玉说着又朝对面看去,除了紧闭的大门啥都看不到。
“甭看了。咱们这边马车没地方停,人家是从隔壁街的后门进去的。”
“哦,那他们掌柜滴呢?那个什么赛貂蝉,就没拦着?”
“听伙计说,赛貂蝉已经消失好几天了,店里不少值钱的物件儿,跟着她一块没了…”
“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佟湘玉突然大声狂笑起来,闪耀的门牙晃的人都眼晕。
“掌柜的?”
“哈哈…莫事…哈哈哈,额就是太高兴了…哈哈哈…那个小路,别惦记那个凳子了…哈哈…回过头额给你打个太师椅…哈哈哈…”
“也是黄花梨的?”
“哈哈哈…水…哈哈…水曲柳滴…”
“切…”
佟湘玉一边上楼、一边大笑、一边扶腰…
……
在路毅的提议下,同福客栈开始了夏季半日的营业模式。
于申时开始,也就是下午三点钟后接客。
本来佟湘玉还舍不得上午那点零星的客流,但路毅说咱们现在把打烊的时间往后延了近两个时辰。
想要全天营业,那就得两班倒。不然这帮伙计就算是都会武功,也架不住当牲口用。
想要两班倒就得再招人力,佟掌柜推开吕秀才趴在算盘上合计了好一会,还是放弃了…
翠微山如今还被官府的人封锁着,邢捕头已经好几天不见人影了。
老张闲着没事,被路毅叫来了同福客栈。
如今,两个人在后院一起研究着,工具木料堆的满地都是。
主要是路毅想要弄一个类似灌溉用的翻车或者水排那样的机械装置。
七月末的气温,没有空调的世界。为了洗个凉水澡路毅也算是煞费苦心。
这天,白展堂端着木盆毛巾,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擦着眼屎来到后院,看样子是刚起床,
“小路啊,还折腾你那个什么淋浴呢?
听哥哥我一句,有这功夫你不如多练练内功,争取早日达到寒暑不侵的境界。”
“放心,功课我可没落下…那个寒暑不侵,你做到了?”
“快了,再有个一两年,就差不多了。”
“你几岁练的功?”
“我是八岁开…算了,你继续折腾吧。”
白展堂的话刚刚说完,就见郭芙蓉抱着个包袱风风火火的跑进了后院,
“老白,你快来看看,这些都是…”
一见到院子里拎着锯条的老张果断住口。
老张见此,拍了拍身上的锯末,对着路毅笑了笑,
“这也差不多了,工件都已经弄好了。老头子上了岁数,已经不敢爬高了,路庄主你自己搭吧。”
“那行,这几天麻烦您了。这么着,您先回家休息休息,等下午暑气消了就过来,我请你撸串。”
“好、好…”
路毅把老张送出门,回到院子里就见白展堂和郭芙蓉围在石磨处,磨盘上那个包袱已经被摊开,琳琅满目。
“老白,你快看看,这能值多少钱?”
在郭芙蓉催促下,白展堂翻了翻那堆手饰、玉器,拿起一个白玉扳指,
“别的不说,光这个就能换二十家同福客栈!”
“哇~发了发了…”
“你从哪弄来的?”
“前厅来个臭烘烘的客人,这是他付的住店钱。”
路毅走过来,看白展堂神色严肃,就推了推他,
“老白,怎么了?”
“来者不善啊,这些东西带着一股子土腥味儿,怕不是什么好来路…”
“土腥味儿?我怎么没闻到?不过有点臭臭的…主要是那个客人太臭了,这是他身上的味儿吧。”
路毅心里已经有了数,便向后退了几步;而郭芙蓉则好奇的贴上去仔细的嗅着。
“别闻了,那是尸臭!这些东西都是陪葬品!”
“啊???”
听了老白的话,郭芙蓉扔下手里的珠宝捂着嘴后退。
又想起,捂嘴的这手也不干净,忍不住开始干呕起来。
路毅在一旁捏着鼻子,瓮声瓮气的说:
“老邢说太平山的信王墓被盗了,不会就是这些东西吧?老白,咱们怎么办?把东西还他然后撵他走?还是直接报官?”
“不急,我先去摸摸他的底。衙门戒严这么久了,他竟然不逃命。
还大摇大摆的来投宿,怕是有什么倚仗。若是惊动了他…出了岔子就麻烦了。”
“能出啥岔子?”
“呵,这包东西咱们先收好…小郭你躲什么?算了,小路先放你那吧。”
白展堂离去后,路毅捏着鼻子拎起包袱,在院子里寻摸了半天。
最终把目光落在了一个木架子顶部的巨大蓄水桶上。
……
“怎么样了?”
“啥情况?我肉串还没穿完呢?”
“秀才呢?”
“吕兄去孙婆婆家拉醪糟去了。”
大厅里,老白、小郭、大嘴和路毅凑在一起,围成一个小圈子,低声交流着,
“老白,那个臭人呢?你直接把他赶走了?”
“没有,我之前晚了一步,掌柜的已经把他领客房去了。”
“啥?啥臭人?你们说啥呢?”
“别插嘴,听着就好。”
“嘿!小郭你……”
“行了,先听我说完。刚才我找了个借口去他房间盘了下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不就是个盗墓贼吗?他很厉害?”
“他叫雷老五,小郭你听说过没有?”
“呃…你知道的,我混江湖的时间…”
“江湖上有十个人号称偏门十绝,这个雷老五就是其中之一。
擅长缩骨大法,精通打洞地行。这么说吧,当世盗墓业内以此人为最!”
“啊————”
突然,一声高亢的尖叫从二楼传来。 [
正说着话的白展堂脸色一变,“不好,出事了!”
只见白展堂一个后翻高高腾起,而后于半空中扭转了方向。
不待身子落地,探出右脚尖在楼梯的护栏上轻点借力,整个人便如同一支利箭般纵入二楼。
等白展堂的身影都消失不见了,郭芙蓉和李大嘴才反应过来,急忙去爬楼梯。
四人当中,唯有路毅仍旧呆呆的站在大堂里,这还是白展堂第一次在他面前显露轻功。
此前,在路毅的认知里,老白的轻功大概也就是能和博尔特比比短跑,再加上善于翻个墙头啥的。
当然,这也足够牛了。
至于什么,借着一点力就能站在树梢上这样的话。
他听了也权当是对方吹牛,毕竟白展堂平时说话也挺不靠谱的。
可刚才的一幕…这高度,得有八米了吧!
“卧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