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开墨绿手用了的那份力,像是化为了催促她喉间血气涌上的力气,她有种落荒而逃的疾步走进栖云居。拼尽了所有力气反手将门关上。
“噗!”
“主……”黄迎出得门口,见颜洛倾靠着门蹲着,面前是一滩血迹,惊呼声才喊了一半,颜洛倾一弹指便封住了她的穴道。
颜洛倾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无力的靠在门上,外面静了一会,听墨绿咕哝了一句:“死人妖!”接着是脚步离开的声音。
那记忆突然铺天盖地,翻江倒海。想起七年前,如今该说八年前,她倒在他的脚下,模糊中只看见了他的眼睛。以学武之由,生平第一次主动搭讪。想起两年前,她因为怕狗险些淹死,他跃入水中,趁机给她人工呼吸,被她一通乱踢。
想起一年前,他给她轻轻擦药,想起他走向她时,笑容细碎如秋日的温阳。她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原来这么刻骨铭心。
栖云居外,响起了马车轮子咕噜咕噜转的声音,沉重得像是从她心上碾过。她对他说过那么多刻薄的话,他除了用满是痛楚的眼神看她,从未以牙还牙。他说她是他的心蛊,却不知,他亦是她的,如今,他念了咒语,愿她死于心碎。
她出神的看着面前的那滩血,她告诉自己不要哭,当年母亲倒在她的眼前她都没有哭过。她以为是希慧,却又不是,穿着和肃辰一样的紫色,看清他的脸,她眼中又有泪意涌动,赶紧低下头。他蹲下身子,伸手将她纳入怀中,叹了一声。
她再如何告诫自己不要哭,却在他的一个拥抱之下,泪水决堤。她哽咽着,抓住他腰间的衣服, “我难受……”
他抱着她静默不语,听她嘤嘤的哭出声,不知道过了多久。
颜洛倾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希文,希文回来了!希文用额头轻轻撞了一下她的,似乎笑了一下。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痕抹去,说:“你不来,我便来找你。可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他指尖温良,柔软,她看着他收回拭去她唇边血迹的手,转而俯身抱起她。颜洛倾惊讶的要挣开,目光触及他没有焦距的双眼,总觉得正是因为他的不以为然,所以看上去很脆弱,她放弃了挣扎,虽然不习惯……
经过黄迎身侧时,没见希文有任何动作,穴道却是解了。黄迎紧绷的身体一松,满目担忧看着颜洛倾。
希文将她一路抱到她住的屋子,将颜洛倾放在凳子上。她拉住希文的手,“受伤了吗?梓回来了吗?”
希文就着她的手坐下,“都好,那几天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那样走了,你一定胡思乱想,所以我先回来,梓晚一天,他找到寒症的解药了。”
颜洛倾又红了眼眶,肃辰的药已经控制住寒症,她恢复了记忆也能自己想办法治,却还是劳他们不远万里去寻药。
希文似乎感受到了她情绪的变化,捏了捏她的手,嘴角含笑,“梓追求医术无止境的高,就爱四处走,此次去北漠收获不少呢。”
颜洛倾笑,“我恢复记忆了。”
希文一怔,抓着她的手不自觉用了力气,“还好吗?”
颜洛倾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哥哥,从我自己给自己下下结界,就决定了将从前的事情翻篇,只是我需要一些外力。现在没事了,以后会更好的。”话音落下,眼角的泪水一并滴在希文的肩膀上。
希文手轻轻放在她的后背,“嗯,真的恢复了,记得第一次如何叫我的了。你冒着险下结界,为的不就是给彼此一个机会,试着全心去爱他,如今为何不去争取了?你是颜洛倾,这不是你的风格呢。”
颜洛倾泪水像是止不住一样,“连你都知道,我是为了他才如此,可他只因一件小事,便说,其实他在我心中不过尔尔,不过尔尔?不过尔尔呀......”
希文似感似叹,“你们爱得太累,彼此中间隔了太多东西,明明很重要,却都患得患失。小颜,别再留下遗憾的事情,你不按心中真实想法表达出来时,疼痛会给出答案。”
颜洛倾疲惫的闭上眼睛,“从此他是郡马,我是一介平民,我跟他这页便算翻过去了,就这样了。在一起也痛,不在一起痛......”痛不欲生。
希文不再言语,静静坐着。
颜洛倾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的满身是伤,漫无目的走,四周黑漆漆,有个身影像是太阳一样,散发着夺目的光,引领着她往前走。走了许久,那个身影驻足,转过身看着她笑,正是这个笑,给她下的蛊。
她突然平静的睁开眼睛,周围是她熟悉的场景,四周静悄悄得有些惹人伤感,她竟是哭得睡着了么?她翻身下床,对着镜子,镜子里的她眼肿得像桃子。
颜洛倾手轻轻抚上脸庞,苦涩一笑,看了一眼放在窗边那把青衣曾因它而死的琴,修行之人皆道,接纳,然后放下。她也可以,如实面对自己的心意,痛便痛,痛到不痛了就放下了........
坐在琴边,手指轻拨,朱唇轻启:“无法辩白的衷肠,思念如星光绽放。今生走过的地方,是命中注定的流浪。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肯诉离殇。弦歌舞霓裳,曾经踏足的地方,是空城,雪染了梅香。”
“学会将心事掩藏,过往如月色凄凉。浮生梦一场,愿来生能将你收藏。凭栏望,落花流水,人间天上。把酒言欢,不再说情深一往,愿解眉,笑纳了无常。”
最后一个琴音拉长,她缓缓收音,趴在琴上,长叹了一口气。“黄迎,在门外站了那么久,何事?”
黄迎抬步进来,“主子......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颜洛倾闷声道:“那就不要说。”
黄迎默了一会,却还是说:“肃王府秋眉一早就在门前等。主子......主子,我看您这般心里跟着难受!”说罢她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颜洛倾直起身子,困惑的看着黄迎。
“主子,您和辰世子这篇不是那么容易断,您又何必这样苦了自己。”黄迎声音中带着哭腔。
颜洛倾目光看向窗外,“我睡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