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洛倾脸色一变,少见的慌张,一下扑到肃辰身侧,“你受伤了吗?”
肃辰不语。
她伸手去拉他的衣袖,他却用力一甩。
颜洛倾又急又恼,“肃辰!你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吃醋?!”
肃辰不语,只是将自己的袍子都收起来,身子和颜洛倾拉开距离挪远。
颜洛倾咬着唇看着他不正常的脸色,放柔声音,“好了,我们别闹了,到底哪受伤了?”又伸手去碰他的手臂。
肃辰还有一避,似乎牵动了伤口,眉头微微一皱。
颜洛倾看他如此,急得怒火冲天,腾地站起来,头结实的顶在马车棚,身子悴不及防跌了下去。因头上的痛,她更加恼,愤声道:“你既然不让我碰,那马车就不要停在我栖云居前碍眼!”一边说一边爬向马车外。
肃辰抓住她的胳膊。
她不知道他的伤口在哪,不敢乱挣扎,只是压低声音怒道:“不要碰我!”
肃辰转过身,松开她的胳膊,伸手去摸她的头顶。
颜洛倾忍无可忍,一把打掉他的手,“我不痛!这世间,现在能让我痛的就只有肃辰而已!你仗着我喜欢你,有了伤害我的权利,就肆意妄为吗?!”心里憋屈,她像逃离的往马车外快速爬去。
“你不是准备瞒着我去北漠吗?”肃辰声音沙哑着道。
颜洛倾身形顿住,他是因为这个,并不是因为吃醋,是因为她没有如他所说‘无论前路如何坎坷,你也不能离我而去’?因为她准备一个人偷偷去北漠?
“如果我不来,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在去北漠的路上?”肃辰声音不如平时清澈,沙哑中带着难言的......苦涩。“即便你已经知道,可能会有一道圣旨下来,我要娶她人为妻?”
颜洛倾低着头不说话,她只是认为,肃辰不想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勉强,包括炎烨,那道圣旨理所当然的会被处理。似乎她太理所当然,认为肃辰是她的,不用握住也是她的......
“颜洛倾!”她的身子被他连拽带拖拉到他的面前,两张脸的距离只有咫尺,“是你肆意妄为,肆意到我连自己是否在你心里都不确定!”
颜洛倾抬眸去看他,他眼眸颜色聚成了墨色,眼中全是伤痛,额前的发丝被细汗浸着。她撇开头,咽下咽喉处那股子苦涩的味道,轻轻开口,“肃辰,你哪里受伤了?”
“我全身都痛,伤在心上。颜洛倾,我到底算你的什么?”
颜洛倾闻言瞪大着眼睛看他,“肃辰,你不要自己受了伤就拿我来出气,我是想瞒着你去北漠,那是因为怕你为难。我不希望有一日你需要在肃王府和我之间做决定,何况,这点事情值得你这样吗!我不说你还不是知道,既然你不愿意我瞒着你,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要去北漠!”
肃辰看着她的眼神黯淡下去,眉头紧皱着,须臾,移开目光不看她,“我在你心里,其实不过尔尔,不过尔尔。”
颜洛倾忽然双手掩面,蜷着双腿,额头抵在上面,低声道:“肃辰,你真的想拿希文他们和你比较吗?若是非要我在心中比较出个高下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我可以看着他们受伤,飞奔着去疗伤,却看不得你受一点伤。”
肃辰不看她,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只是袖袍下的手不不由自主地蜷了蜷。
“世子,福海公公来了!”马车外郝南过突然道,语气中带着细微的吃惊。
肃辰像是深呼吸一样肩膀耸起,又呼气一般放松肩膀,理了理衣襟出了马车。
颜洛倾将头埋得更低,或许是潜意识里她以为他们已经是非对方不可,可两个人心里那根脆弱的弦太过不同,越了解他,反而催生出一种陌生感。
她茫茫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外面熙熙攘攘,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也未曾听进去。只是听肃辰说‘辰接旨’的那一瞬,所有先前的话音都挤进她的耳朵,敲在心头。
福海像是故意压低的尖利嗓音,将一旨先将墨绿夸了一通,而后赐婚肃辰的圣旨砸在她的心门。肃辰一句一丝波澜都无的‘辰接旨’,让她胸腔那股抑制的血气涌上喷出。
她嘴角一弯,躬身将那染了血迹的毯子抱起,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砸在上面。她脸用力趴在毯子上,嘤嘤地哭了几声,抬起头,闭上眼睛,让眼泪流到心里去。
她出了马车,肃辰手捧着圣旨,一动不动,因为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却看清了马车内没有发现的伤口,伤口应该在身前的肩膀上,血迹蔓延到了后面,紫色的锦袍被血染成了一种妖治的颜色。
墨绿像是雕塑一样保持着张大嘴的表情,孟律幻担忧的目光看向她。
颜洛倾运功,将手中的毯子像上次在殿上烧自己衣袍时一样燃起。“辰世子,祝贺你!”
“你真的……我娶别人,也没有关系吗?”肃辰身形不动,声音中透着一种苍凉。
默了一会,颜洛倾忍住哽咽,让语气听上去轻快得无所谓,“没有关系。”随着手中松掉的毯子,她跳下马车,却突然感觉喉间一股腥甜,她目光慌张的下意识去看肃辰,所幸他并没有看她。她强压下去,唯恐自己撑不住,一口气喷出来,快步往栖云居里走去。
肃辰故意撇头不看颜洛倾,却终究敌不过心中那股撕扯。抬眸看去,只余她一丝留恋都无,走得匆忙的背影,空气中弥漫着毯子的烧焦味道。她连自己在上面坐过的毯子也要毁去……?
他怕她真的这样离开,把这个背影留给他一辈子。他的心吊在嗓子眼上,见墨绿抓着她手腕时,心又悬在半空,她用力打掉墨绿的手,他的心一路坠下。
看她脚步就要迈进栖云居,肃辰双拳握紧,紧盯着她的背影,眸子里写满了痛,‘颜洛倾,如果不是没有关系,转个身,我就会,再努力的抓紧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