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司珩坐在马车内,小方无从得知此时他的神情如何,只觉周遭气氛渐渐凝滞起来。
如此,他便晓得王爷处于盛怒之中,更是不敢说话了。
良久后,微哑磁性的声音幽幽响起。
“回王府。”
小方傻眼:“可是王爷,那早操......”
“无妨,本王稍后自会向皇上说明情况。”
听到徐司珩的话,小方当即应声,暗道:王爷对王妃真真是在意得紧了......
白晓蓉刚醒来,正揉着眼睛坐在床榻边上,忽地房间门被人推开。
她还以为是珠儿进来伺候自己,便懒懒地问:“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问完,随意地伸了个懒腰。
“已是辰时。”嗓音低沉微哑,如泉水叮咚撞击石子般地,不经意撞到人的心口上。
白晓蓉伸到一半的懒腰,顿时僵住,堪堪地停在半空中。
见她这副睡眼惺忪,呆呆萌萌的姿态,徐司珩不由地眉尖微动。
他大步过去,将她的双手缓缓按下。
“王爷?”她怔然地缩着手,仰着头问:“您不是上早朝去了吗?”
“嗯。”他低应一声。
“临时想起一件事情,须得王妃与本王一同进宫,便折了回来。”
白晓蓉满头雾水,还想再问是什么事情,就被他拽着起身。
珠儿带着婢女进来,在徐司珩的“监工”与无声催促下,动作迅速地伺候白晓蓉洗漱完毕。
这回早膳都来不及用,便随着徐司珩赶往皇宫了。
她缩瑟在马车里,困得好几次没忍住,捂着嘴偷摸地打了几个隐忍的哈欠。
微翘的眼尾泛着浅淡粉红,晶亮的眸子里淬了星点水光,潋滟而懵然。
一路上,徐司珩都在暗暗观察她的状态,却没能看出她有任何异样。
“王妃昨日下午去了何处?”临近宫门时,他方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
正撑着脸打瞌睡的白晓蓉蓦地一愣,顿时来了精神,抬头瞧他,无辜地眨巴大眼睛。
眼睑睫毛沾了生理泪水,湿润得有些许粘连。
片刻后,她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孩一样,一点点地挪着位置靠过去,低声问:“王爷都知道了?”
问这话的同时,心里暗暗腹诽:大佬无所不知,王府里眼线一抓一大把,要是他敢装不懂,她就拆穿他!看他被打脸的窘迫样子!
联想到大佬面色发窘的画面,她低头紧抿唇,忍住心中暗爽的笑意。
徐司珩斜睨过去,神色漠然坦荡地应道:“本王要知道的事情,还没人能瞒得住。”
“南阳侯找人将你绑了去,可是威胁你什么了?”
他单刀直入地问,让白晓蓉心里的小算盘一下没了。
她默了默,把昨天的情况毫无隐瞒地全盘托出,唯独隐瞒了南阳侯萧禛对她用毒,并逼迫她杀徐司珩的事情。
“仅此而已?南阳侯只为了让你替南阳侯府说情,却如此大费周章地将你绑走,你以为本王会信?”
徐司珩冷冷地眯了眯眸子,倾身朝她靠近,压下嗓,气势凌厉地再次开口:“本王最恨人恶意欺瞒,若是被本王发现,王妃在这件事情上,欺骗或隐瞒了什么,你可知道后果是什么?”
低沉喑哑的声音绕在白晓蓉的耳畔,如鬼魅一般,阴森得让人不寒而栗。
她条件反射地往后缩,后背紧贴轿撵的边角处,难得一次不去讨好迎合他,而是略带挑衅地回道:“王爷不是无所不知的么?”
“不如您自己查查,究竟侯爷对妾身说了什么?”
“抑或是,他对妾身做了什么?”
像这种为了他而被迫丢性命的事情,是最适合用来刷高好感度的了,她自然不能那么直白地告诉他,
感动这玩意儿,是需要切身体会的。
没有通过抽丝剥茧,就得来的“感动”,对刷高好感度的价值几乎为0。
这话带着点儿暗示和提示,但传入徐司珩的耳朵里,却更像是她因为什么事,而对他生了怨怼,以至于她竟破天荒地“挑衅”他。
恰好此时马车已经来到宫门前,白晓蓉这次没有等他先下车,而是独自先行下了马车,站在一旁静静等候。
徐司珩紧随其后下来,剑眉轻蹙。
她这是对他耍脾气了?
可是为什么?
就因为他方才的问话?
还是因为南阳侯让她做的事情,与他有关?
别说徐司珩一头雾水,就连随行的小方和其他侍卫也是一脸懵圈。
往日最喜缠着王爷的王妃,今日竟反常地独自走在前面,等都不等王爷,这还真是天要下红雨,世上罕见。
徐司珩步幅大,几步便能追赶上她的步子,两人不远不近地进了宫门,却互不说话。
此时皇帝已经下朝,收到徐司珩亲信传达而来的信息,便早早地带上萧依依,在御花园等候。
白晓蓉对宫里不熟悉,也不清楚大佬叫自己陪着进宫做什么,所以走着走着,步子放慢了,等着大佬引路。
可他显然是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像是故意要跟她耗着似地,她慢,他就更慢。
几次之后,她终是陡然顿住,侧过身,带着几分愠怒和怨怪地睨他,“王爷,您就不能哄哄妾身吗?”
“哄你?”徐司珩一听,露出仿佛听到天方夜谭的表情,“本王为何要哄?”
“有事欺瞒的又不是本王。”
“话虽如此,可王爷您是男子,让一让妾身又如何?”
她身上穿着一品诰命夫人的朝服,头上戴了不少金钗银簪,沉甸甸地压着脖子。
说话时但凡激动些,就会带得头上的累赘晃动,连累得本就下盘不稳的她,跟着脚步虚晃。
徐司珩注意到了,伸手略托住她的手肘,帮着稳住身形。
白晓蓉感到一丝尴尬,不自然地脸上发热,嘴上仍不忘“工作”,语气软了软,“妾身不愿说,自然是有妾身的苦衷。”
“可那与王爷无关,王爷不必对妾身如此忌惮,无论如何,妾身都不会伤害您一丝一毫的。”
“......也、也不会,让旁人伤到您。”
娇软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低得彷如蚊吟。
徐司珩反应了会儿,才明白她最后那句说的是什么。
剑眉微拧,托着她的大掌不由自主地收紧,他顿时有了某种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