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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好姐妹们

薛镜恢复的情况比料想的好,又过了二十天,他的肺部已经恢复如初,捏起来也不只是一滩浓水。

只是这骨头,常有言: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恐怕一百天都难以康复。

不过好在能够正常作息,只要不剧烈地行动,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这期间,胡桃一直在她的庄园内,如果是往常,她会乘坐她的车架,往淑玥阁里读书品茶,与几位姐妹交流交流商机,其中一位便是宣城古玩世家的陈子莲。

陈子莲上次见胡桃,大概是二十七天前,胡桃将薛镜从河中拖出来的时候,将送给陈子莲的丝绸给浸水了,后面胡桃令人快速赶制了一份,亲自登门送出。只是借口有生意上的事情耽搁了。

当时,陈子莲也不那么在意,而且,后来,胡桃的曦和馆被人讹钱,每五天一次的淑玥阁小聚没有参与,陈子莲也觉得很正常,餐馆出了人命,要保护好声誉,必须妥善处理,后面她感觉就不对劲了,这二十天都不见人影,胡桃到底在忙什么呢?

淑玥阁处于宣城西面,由三个小塔组成,分别是摘月楼,听雨轩与淑玥阁,其中淑月阁最大,三座小塔归属于秦莺所有。

秦莺是何许人也呢?她是宣城有名的寡妇,二十五从夫秦准,在这之前已经克死了三位丈夫。

秦准钦慕秦莺眉毛,自认为命格够硬,镇压得了秦莺,于是将其赢取进门,谁知第三年就生了重病,卧床十日不起,两人三年无子,秦准只得草草立下遗嘱,秦莺想要继承所有的财富,必须遵循秦准的遗嘱,终身不得再嫁,这一辈子只能姓秦。

秦莺享受惯了荣华富贵,她可不想因为秦准死了,让自己落得到街上乞讨,于是她在宣城所有人见证下,割破拇指,在秦准的遗嘱上按了血印,秦准虽然也被秦莺克死,但他死的那一天还要求秦莺与他同房,大呼一声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便断气离开。

而秦准留下的三座小楼就被她装潢成了糕点铺。内饰非常精美,都是讨小女子欢喜的小物件还有无数精美的室内器具,十分讨女子欢心。让宣城乃至周边城镇富家千金所流连。

陈子莲匆匆登上淑玥阁,手中还携有一精致的扇子,今日的她身穿浅色烟笼兰花百水裙,走起路来如雀儿一般跳跃,她见雅间已经坐了几个人,欢快道:“姐妹们,人齐了吗?”

“齐了?如果不算胡桃,就剩你了。”开口的是夏家三千金,夏沫,她在家排行老三,大姐夏柠嫁去了江南富商,二姐夏莉嫁到了京城某官员家里当小妾,她今年十九岁,再过一年家里也准备给她寻一处好人家,在这之前她可是绝对自由,除了婚恋,因此结识几位富家姐妹一同讨论闺中蜜事,成为了她生活的主旋律。

“夏夏,你今天没有叫胡桃吗?”

夏沫瞥了陈子莲一眼,不情愿地给她倒了杯茶,道:“派人传话了,那丫头就待在自己桃花坞,说最近读书解经,疲乏劳累,天气炎热,不想外出。”

坐在背面的年轻女子,是宣城太守的女儿,名杜婉儿,她是这几位姐妹里最有‘声望’的了,此时她脸色也不太好看道:“搞什么?我上去去叫她也是这么说,现在不把我们当姐妹了是吧?”

“就是就是,这几次姐妹们相聚,居然不来,我倒是不信读书解经有那么有趣。”夏沫尝了一口花糕,气鼓鼓道。

“呜呜,不见胡桃姐姐的第三十天,想她。”年级最小的花婉玲道。

陈子莲道:“铃铃,瞧你个没出息的,胡桃她就是不想跟我们玩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把她吸引住了?老待在庄园里不出来。”

“哎!你们看,那个是不是胡桃家的丫鬟。”夏沫看向窗外,见到了一道眼熟的身影。

小青带着两人,身后牵着一匹马,正在坊市内采购东西。

“把她请上来吧不如?”陈子莲想参考杜婉儿的意见,说道。

杜婉儿挥手,招来一侍女,语气平淡:“你去楼下将那穿浅青色衣服的女子请上来,就说是子莲姐姐邀请。”

“是。”

一下子的功夫,那侍女将小青带了上来,花婉玲一下子抱了过去,开心道:“小青姐姐。”

小青见都是熟人,笑道:“咦,铃铃你也在这里?”

众女邀小青上桌,拉起了家常。

又是添茶,又是糕点,从俗粉胭脂,诗词歌赋,谈到花卉刺绣,江山美景,只字不提胡桃,小青也一一回答,大家相谈甚欢。

随后陈子莲话锋一转,问道:“最近怎么不见你家胡桃出门呀?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小青眼珠子一看,果然是逃不掉这个话题,就知道这几个人没有那么好心,拉自己上来喝花茶,品糕点。

小青将被子放下,脸作委屈,道:“姐姐们你们是有所不知,胡桃小姐这个月可忙了,她都在桃花庄园里照顾一个男人。”

“男人?”

“男人?!”

“?!”

陈子莲,夏沫,花婉玲可听不得这消息,她们眼睛都瞪得如杯口大,就连一向沉稳的杜婉儿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扶在桌子上,将身体探到小青面前。

“小青,你说的是真的吗?”

小青点点头,举起一只手,“我发誓,句句属实。”

“你告诉杜姐,这个男的什么来历,胡桃妹妹为什么要照顾他?”

“就是啊,小青,你快给我们说说。”

几个女人仿佛拥有十几张嘴,一人呼其他人附和,叽叽喳喳说个热火朝天,难怪这淑玥阁门面上是一间卖糕点的小楼,但是却没有一个男人想过来光顾。

小青完全不顾胡桃的感受,将这些时日,胡桃在庄园里与薛镜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她们了,她始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小姐会对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子感兴趣,说不定,是哪来的贼人,这下子就引狼入室了。

这些天,薛镜身体好了不少,小青就提议让胡桃赶薛镜走,但是胡桃不愿意,并且还凶了她。

她跟了胡桃十几年,胡桃从来没有凶过她,一时间委屈涌上心头无人可说,就在刚才,她可是哭得梨花带雨,将心中苦水全倒出来了。

“我不明白,我不懂,小姐那个样子,好像对他暗生情愫了,我不懂他哪里好,这人除了躺在床上,就是到院子里走动,一坐就是一天,这样的木头,为什么小姐愿意跟他结为朋友。”

“小青姐姐你别哭。”花婉玲坐到小青身旁抱着她,给她一个纤细的肩膀作依靠,“胡桃姐姐一定是被公狐狸使了幻术给迷住了,你带我们去桃花坞,我们一起将这个叫薛镜的老狐狸抓出来,问个明白。”

“对,有杜姐姐在,他肯定不敢造次。”陈子莲使出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众人一哄而出,秦莺缓缓从楼梯里走下来,看着空荡荡的雅间,又看了眼窗外。

“哦?今天小姑娘们都怎么了?”

--------------

桃花庄园。

薛镜举着一枚细细的竹刀,在一团泥土上面雕刻着什么,胡桃正坐他对面有模有样地拿起竹刀,在自己手中的泥团上勾勒画型。

目光拉远,案桌上已经摆放了数十个泥塑小人。有一些已经风干且上了颜色,有一些只是捏了形态,未曾上色,还有的只是捏了个形体。从他们的衣着和神采来看,薛镜捏的应该是天上二十八星宿,可以分辨出亢金龙,娄金狗,室火猪,虚日鼠等等神像。

这几天闲来无事,薛镜一直在房间里面读书雕刻泥人,有天恰巧给胡桃看见了,她对这种泥塑的小人爱不释手,并且提议要给他们上色。

薛镜见她喜欢,便教她如何捏泥人。

除了泥人,薛镜还会木雕,唱戏,可是后面两个上手都比较难,胡桃并不太感兴趣。

两人正安静地进行细节勾画的时候,门外响起一阵急促呼喊声。

“胡桃!胡桃妹妹!”

未等胡桃反应过来,几人已经长驱直入主殿,见到了正在捏泥人的薛镜和胡桃。

小青就站在众人身后,胡桃看到了她的身影,薛镜似乎感到了一丝杀气,没错,就是杀气,他再也熟悉不过的感觉。

但很快,这一丝杀气就马上收敛了,胡桃对着几位年轻貌美的女子笑道:“今天吹得是什么风呢?把几位姐姐引过来了?”

陈子莲走到书桌前,抓起一个风干了的瓷泥娃娃,乐呵笑道:“我还觉得这天气太闷了,一点风都没有,不然胡桃妹妹怎么一直躲在家不出来呢?”

“对哦,上次见胡桃妹妹已经是一个月前了,我还以为你把姐几个给忘了。”

胡桃:“...”

杜婉儿眼光瞥了一眼薛镜,用柔和的语气问道:“这位好面生,他是?”

薛镜放下手中的竹刀,与胡桃对视了一眼,后者撅了下嘴,神情还在思考,胡桃在考虑要怎么去介绍薛镜最贴切。

薛镜先站了起来,笑道:“在下薛镜,是胡桃的远方的娘家表哥。近期来探亲看望胡桃表妹,带她学着做了点小玩意,咱们已经商定好了,过几天就给我投一间铺子,给我专门捏小泥人。”

众女回头看了一眼小青,神情疑惑,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呢?

小青呢,又把目光投到了胡桃身上,胡桃听到薛镜说出这句话心中笑开了花,但是她知道今天一切发生的始作俑者,一定是小青,她还是瞪了一眼小青,让她闭嘴,再说话就准备挨打。

“对对,最近曦和馆被个臭乞丐讹了,搞的生意都不好,所以本小姐呢,准备开一间其他店,恰逢表哥手工弄得不错。我看了可是大有市场,相必各位姐姐对这种脏活是不感兴趣的,所以就没跟你们提。”

“吼,我好像听闻胡桃妹妹说,今日读书解经比较累,才不出来的呢?常有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胡桃心里如同被捏住脖子的鹅,又堵又难受,怎么平日里好生说话的姐妹,现在听的一字一句都那么别扭呢?

“先不做了。”她低声对薛镜说道,然后用高几度的声音对小青喊道:“小青,还愣着干嘛,快给姐妹们倒茶。”

支开小青之后,胡桃使了个眼色,桌子下的手不断地扇着空气,示意薛镜先回自己住处,她和几个姐妹周旋。

薛镜从她额头冒出的汗珠就猜测这场面不好对付,她神情之坚决,犹如壮士断腕,犹如慷慨赴死,犹如接受讼状的犯人一般。

深觉这几个女人功力不浅,薛镜快步离开,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是四打一,眼见胡桃现在的处境,薛镜回想到自己被阎王塔,一目千里和金绣刀围攻的场景。

她们的战斗,本意不在于伤害对方身体,而在于击垮对方的心态。

女人的可怕,从无形的空气中散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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