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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那一扇不能进入的门

对于盖尔·皮特先生来说,一个奇怪的晚上即将开始了,好像有一大片雾气忽然从窗子外面跑进来了,把他禁锢在毫无出路的孤独之中,使他的思想变得糊里糊涂,门口有两名水手在说话,但是雾气却让他们的声音变得很不清楚,皮特举起戴着戒指的手,那里似乎有一种充满能量的东西压在上面,在他举起戒指的这一段时间里,他的脸色一直都很惨白,由于恐惧引起的抽搐,脸都扭歪了,一丝懊恼的微笑掠过冒险家的嘴唇,他把头倒在后面的木板上,感到这像箱子似的舱室里又闷又热,憋得透不过气来,或者可以说,是这枚戒指使他无法呼吸了。

“我得摘掉它!把它扔到海里去,为什么不呢?”皮特这样想到,一边用另一只手去摘戒指,可是这枚戒指却咬住他的手指了,甚至可以说,他觉得是在拔掉自己身上的一根骨头,浑身发抖的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外呼救:“见鬼!这是枚会吃人的戒指!有人吗?谁来救救我!嗷,门口的那两位好心人,我知道你们在那守着,也知道你们此刻正闲得发慌,好了,现在有机会让你们进来见识下这枚戒指是怎么吃掉我的!瞧啊,它先是吮我的手指,然后把我的血一点点吸干,一切都完了!啊,你们若是再不进来,我就要安静地死去……”

虽然舱室里的声音很小,但是被其中一名水手听到了,他轻轻地推开门,朝里面望了一下,不幸的是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在关紧门后,他对另一个人说:“嘿,里面全是雾,海上起雾了,我敢说那个叫做皮特的冒险家是个胆小鬼,他害怕雾气!”

“但是你不觉得,这雾来得有点怪吗?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似的,还有一股恶心的味道。”另一个人说。

“什么味道?你今天喝酒了!那是你身上的酒精!要是让船长知道你在偷酒喝……”之前那个人把话说到这里便打住了,几秒钟后,他才接着说:“瞧瞧你的红鼻子,长得像个小丑,可是要说到酒,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我以为你不会对酒感兴趣呢。”

“你想独吞它!”

“好吧,好吧,你一直往前走,左边的第二个货舱,进去点,对,再进去点,不,不,那是第三个货舱,笨蛋!”

随后,皮特听到外面两个家伙在货舱里引起一阵骚动,然而声音不够大,无法将其他船员吸引到这里来,他们应该是在找酒喝,错不了,因为皮特已经听到开瓶子的声音了,接着是漱口的声音,最后在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后,两名水手便开始打嗝了,说话也显得醉醺醺的,地上的酒瓶由于船体的晃动在不停碰撞,听上去像是喝了三到四瓶酒,也许更多。

这个时候,舱室里的雾气渐渐散去了,海面上的风更大了,呼啸着把风灌了进来,一起灌进来的还有海水,海水浇在皮特的脸上,皮特感觉到自己刚刚睡醒似的,精神忽然好多了,但是手上的那枚戒指还是拿不下来,而且在戒指的周围形成了向外扩散的白色光晕,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一颗石子激起了涟漪。皮特被这光环镇住了,他举起手,在月光下照了照,那光晕才一点点褪去,非常害羞的样子。

这是一件活着的宝贝!皮特不再害怕了,反而兴奋地站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他清楚地听到外面的两名水手又开始交谈了,左边的那个水手醉得很厉害,每说半句话都必须停顿一句话的时间,他对右边的水手说:“我都听说了,这艘船上运的可不仅仅是一些酒,还有……别的,别的什么东西,那些东西呢……船长不让我们碰,伙计……你觉得那是什么呢?”

“那是比我们现在喝的还要好上一百倍的酒!”右边的水手也喝得烂醉,他的舌头在打结,张嘴的时候还能听到冒泡的声音。

“居然还有……还有比这更好的酒,糟糕,可是我们已经喝不下去了,伙计……我们……我们可以明天再去喝,我觉得这扇门里的笨蛋还要被关上几天,这样的话……我们就能喝到更多的酒,”左边的家伙说到一半忽然睡着了,可是又很快醒来,像是被附近的什么声音惊醒的,他终于记起还有什么话没有讲完,然而说出来的话又完全不是之前的那个意思了:“我都听说了,伙计……你骗不了我,那……那个放在尾舱里的东西……可不是酒。”

“那会是什么呢?”

“仔细想想,我们在给谁干活呢?连船长都得一个星期换两个,原因嘛……他们照顾不了货船上的东西,为什么……为什么看管不了呢?”

“因为这些箱子都长着两条腿,自己跑掉了!”

“自己跑掉了!伙计……你喝多了,你都亲眼看到了?”

“不,你呢?”

“我是第一个登上这艘船的人,我有幸……看到被锁在尾舱里的东西,那是一个……非常非常美丽的……嘿嘿,想想都觉得好笑呢,这艘船居然被用来干那种见不得人的行当,这不是运酒的船,船上的货物不是普通的货物,我们喝的酒……是为了掩盖其他东西,而我们的船长……瞒着我们,毫不客气地说,如果他能把那件货物成功运到客户手里,那么我们的老板又得给他加薪了,然而我们呢?我们……还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所以尽管喝吧,喝干所有的酒!”

之后,皮特听到的是几声呼噜,两个水手都睡着了,其中一个还说着梦话,另一个咬着牙齿,但这都已经不重要了,事实上,我们的冒险家还想再听下去,这比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来得有意思多了,因为这也算是他第一次亲生经历,相信这船上确实有那么一两件不可思议的宝贝,他手指上的戒指大概也算是其中一件吧。

冒险家的身子开始发抖,但不是因为单纯的害怕而发抖,而是因为前所未有的挑战,他的这双眼睛闪射出明亮的光芒,脸上流露出欣喜若狂的笑容,脑子里竟然忘了独眼男留给他的几句话,也忘了他是一个被暂时忽略在这里的小偷,他开始对自己说:“皮特先生,你要交好运了,如果今晚能从这里出去,我就会去看看那扇门,以及门里的东西。”

奇迹几乎是在一瞬间发生的,门开了,慢慢地,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外面推开,皮特只看到两颗脑袋靠在一起,左边的那名水手的手里还捧着一个空酒瓶,然而确实没有其他人,整个过道空荡荡的,也不像是刚有人经过,只有海洋的声音,风的声音,还有一种声音,是一种无力的、对谁不停地哀求的声音,是从船尾传来的。

起先,冒险家坚定自己是听错了,因为那种声音时有时无,一下子就被风吹跑了,一下子又被一阵掀起的海浪的声音取代了,他轻轻地推开门,在出去之前将那两个水手都拖到舱室里来,也算是一种大胆的报复吧。

“只要有一个愿意进来救我,那么就不是现在这个下场了。”皮特往门上啐了一口,径直朝空荡荡的首舱走去,可是,他彻彻底底地走错方向了。

冒险家来到了尾舱,一扇很不起眼的、脏兮兮的铁门横在眼前,仿佛这艘船上根本就不该出现这样的东西,皮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刚要转身,又听到尾舱里有动静,还是那种声音,仿佛隔着一道冰山传到这里来,一下子响起,不十分响亮,一下子安静下去,却十分安静。

船在海面上颠簸,颠簸的还有冒险家的心,他往那铁门上扣了扣:“是有谁被关在里面吗?”

大概也是一个像他这样的‘小偷’被关在里面,或者是,皮特忽然想起独眼男对他说过的一个词:怪兽!

皮特转身就想跑,但是来不及了,铁门打开了,又是自己打开的!他揣着极端好奇的心态往里头瞄了一眼,借助月光,他看到那里头除了放着一只大木箱子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这只木箱的模样可不像当地制造的,甚至可以说不是这个年代的产物,它太老了,太旧了,所有能够辨认文字的地方都长满了海草,不仅让人想起这是从那艘西班牙的阿托卡夫人号里打捞上来的,而且是刚刚捞上来的,因为那里还滴着水珠呢。

皮特身上的每根汗毛都被海风吹得竖了起来,他祈求箱子不会像门那样自己打开,当然,它是不可能自己打开的,然而皮特的手,这一双令他引以为豪的勤劳的手,居然变得不像是他自己的了,这双手慢慢伸向那箱子,冒险家痛苦地喊了出来:“这难道不是我的手吗?不听使唤了!噢,又是这该死的戒指,你又想把我的手带到哪里去?嘘,会被船长他们发现我在这里的,喂!不许碰箱子,你在做什么?不!”

箱子还是被打开了,而且是被冒险家亲手打开的,他惊讶地发现箱子里头原来蹲着一个人,一位非常美丽的、正在熟睡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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