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能够一鼓作气攀上那棵树,谁知她反被宗域带着往下掉,“快放下我”他一着急,狠命摆脱她的手掌。
她闷哼一声,足尖在地面一点,借组反弹的力总算飞上了那棵树,两人扶住树干直喘粗气。
下面的狼群听到动静,又围攻到这棵树上面,只是这棵树比刚才那颗更粗更高,就算所有的狼搭成梯子,也够不到他们。
宗域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从包裹里拿出一件蓝布长衫用力撕成两般,卷成绳子打结接上,一半绑在怀衫身上,一半绑着树干,“狼群一会儿难以散去,姑娘靠着树歇会儿吧。”
怀衫看着他不说话,自顾闭上了眼睛,他也赶紧闭上,双手抱紧树干。
不知过了多久,他睡地熟了,渐渐防松了警惕,一不注意,身子失去平衡向下掉。
怀衫尚自闭着眼睛,对他伸出手,才发现身子被绳子禁锢住了,她倏然睁开眼睛,迅速解开绳子,宗域已经掉到了地上,一群饿狼一拥而上!
她想也不想,从树梢跳下去,同时挥动布条,着力打在最中间的两头狼身上,它们突然受到攻击,停了下来竖耳警戒着。
下一刻,她猛地将绳拍到地上,反手一绕将他缠住,带高了一丈来许,另一只手触他的胳膊,将他整个身子提了起来。
他这才睁开眼睛朝下望,群狼跟了上来,奋力一跳就可咬断他的脚踝,她不会给它们这样的机会,踏了几步缠上树干,复又爬上树梢。
“姑娘的武功真厉害!”宗域由衷地感叹,若没有她,他今日两条命可就没了。
怀衫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她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是什么时候学的武功,用的时候更像是一种本能。身体仿佛长了翅膀,唰地一声就飞了起来,体内也有一股不知来源的力道。
宗域不会武功,她自不能在他这儿找到答案,便沉默地看了他一眼,不由分说用衣服结成的绳子给他系好。
两人静谧地歇息了一刻,一股恶心地感觉袭来,她捂了捂嘴,才没有吐出来。
睁开眼时,绿光已经散去,密林里阴阴沉沉的看不出是什么时辰。
“应该是白日了。”他看了看天,尽管天空被树叶遮住,看地不大真切。
两人完全不知身在何处,凭着感觉继续赶路,也不知走了多久,宗域突然停了下来,有些不对劲,他说不出来,但感觉地道。
怀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周遭,“我们好像绕回来了。”
他无声地响应着,他们的干粮不多了,若找不到路,只怕会饿死在密林里面。
两人继续前行,他毕竟是学过天文历法的人,很快就发现这个林子的异常,似乎被人摆了什么阵法,这么凶险的林子,谁又故意设个套捉弄来人呢?
他结合五行八卦和自己的推算,找出了些美妙,这一次他们每一步都极其小心,进程很慢,总算走出了林子。
出了密林是一道绿色的屏障,新出叶的竹林亭亭玉立地站在他们面前。这清绿有一种凝神静气的感觉。他毫不犹豫地拉着她的手走进绿林,逛了半响,他冷笑一声,又玩这种障眼的把戏。
他们索性闭上眼睛,心里默记着走得方向和步伐,终究穿出竹林,迎面看见一座巨大的石门。
“西南翼阳楼宗域拜见仙师!”他扯着嗓子用力喊道,怀衫看在眼里,心底有默默的感动。
石门开阖,一个白衣女子含笑站在谷口,见是一男一女两个青年人微微一愣,随即恢复常态,“二人历经艰辛而来,辛苦了,请进。”
宗域抱了抱拳,让怀衫先行,静憩谷医师医术闻名天下,谷主萧清远更被称为仙师下凡,可治愈世间百病,拯救过很多人性命。
两人被带到一个中年妇人面前,“这位是谷里的洛医师。”
妇人笑了笑,请怀衫进入屏风里,对着她坐下。她先是注意到她头上的伤,细声问了问情况,得知她已失去记忆,又切了切她的脉搏,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恭喜夫人有喜了!”
仿佛一个天雷炸在两人的头顶,她怔了半响,才不甘心地辩解道,“我前几天看过大夫,他什么也没说啊!”
医师和蔼地笑了笑,“通常有喜后,一般医师二十多天才能诊断出来,据我看来,姑娘还不到一个月吧?”
她求助似的转头看向屏风外面的宗域,他断未料到,她已是别人的妻子,是在途中和丈夫走散的。
“医师,孩子没有什么大碍吧?”
“呵呵,还只是一个小球儿呢。”她笑了笑,不过这些日子夫人吃了很多苦,应当好好休养着,不然会影响孩子的身体。
医师说着,拆去了她的头上的白布,伤口十几天没处理,已经结的痂和布粘在一块儿,她用药水将布润湿,一点一点地撕下布条,里面露出一条惨白鲜嫩的肌肤,上面爬趴着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疤。
“这么好的皮相可惜了。”医师叹了一口气,在她头上摸了摸,脑后有一块儿淤血,该是伤处肿起阻塞了体内的神经。
她娴熟地将她的额头清洗了一遍,嘱咐他们不要忙着下山,这半个月内在谷内静养,失忆症的疗法,她一点儿把握也没有。
白衣女子将他俩牵引都一处独立落,不太宽敞的院子里摆着些花木,正对着只有一间房,房里的摆设极其简单,一个桌子,一个梳妆台,一个衣柜,一架大床。
他们被错认为夫妻了。
宗域想着若谷中的人知道一个怀孕失忆的年轻女子和一个陌生男人一块儿,对她的声名终究不太好,于是将计就计地答谢她一番,轻轻地关上了门。
“姑娘休息一会儿吧。”他搓了搓手,尴尬地说道,“我趴着桌子歇会儿。”
“你也上来躺会儿吧,反正有两床被子。”怀衫说着,拉了他的手,朝床走去。
“不!不!”他连忙摆开她的手,“不,这样不好,姑娘是有夫君的人,这样不好。”
“我是怀有身孕的人,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她摆出一副邪恶的笑脸,宗受此一击,果然赌气脱鞋上了床,侧过身,将被子扯得老远,身子都快贴着墙壁。
怀衫钻进另一床被子,闭上了眼睛。半响他轻轻地转过身,借助昏暗的灯光默默地打量着她,她似有感知般睁开了眼睛,蓄积的眼泪再也没有依托,她将头埋在他的颈间,压抑地哭着。
他的手举到半空中,终于捶了下去,紧紧搂着她的胳膊,“我知道你很害怕,如果你不介意,我愿意暂时是孩子的父亲。”
“楼宗域,如果没有遇见你,我该怎么办?”
昏暗的月光无言地注视着这温馨而无奈的一幕,在出谷的小道上,五个人缓慢地行走着,送客千里终有一别,同样一男一女的中年夫妇转过了身,对着另外一对夫妇和一个拄着拐杖的佝偻老人说道:“就送到这儿吧,天不早了,哥哥嫂子扶着舅舅回去吧。”
康玥衫动情地说着,不由垂下了眼泪,她紧紧地握了握老人的手,眼泪滴在了他的手上,是冰凉的。
“舅舅,等动乱平定,衫儿和皇兄再进谷来看您。”她跪下重重地给老人拜了三个响头。
萧清远艰难地将她扶起,抹掉她脸上的泪水,“舅舅知道衫儿一直很听话,我一定留着这条命等你们兄妹回来。”
他笑了笑,脸上纵横的皱纹散了开去,岁月的沧桑在人的身上刻下了许多印记,唯有一颗心,且行且珍惜。
康玥衫含泪转过身,一手被林椴衣紧紧握住,静憩谷一行,治好了她十年的风魔和痴呆,现实依旧很残酷,但手边的那个人给了她继续行走下去的勇气。
“椴哥哥,谢谢你!”她低声说着,目光朝着幻月山的方向,谢谢你愿意陪我一路走下去,不管道路如何艰险,前面多少风雨,有你的陪伴,一切都不会那么艰难。
那一夜怀衫睡得很不安稳,一个接着一个的做梦,她一夜之间似乎想起了很多事,又全部溶解在无边的夜色中,晨鸡的打鸣奏响新一天的乐章,他们自不会知道昨晚感人至深的依依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