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成和肖安定睛一看,窜出来的无它,竟是个近乎赤裸的年轻男子,私处仅着一件破布遮挡。疯疯癫癫朝着程成和肖安笑,嘴里不停的念叨两句听不懂的苗语。
肖安藏在程成身后不敢现身,心情灰败到了极点。这儿怎么还一疯子?一会睡觉谁看着他?万一起来再咬我一口,我要不要打针?
“这是我小叔子。”女人勉强一笑,“前几年疯病又厉害了,我们才出去打工的,想挣点钱给他看病。”女人走进木屋深处,跟里面的老太太叽哩咕噜地说话起来。
老太太的眼睛在程成和肖安之间扫来扫去,还不时地点点头。说到最后,老太太把怀里的孙子放下,走到他们跟前儿,把两人拉进里屋,对着他们又是一顿叽哩咕噜。
女人等老太太讲完,解释道,“大兄弟,我婆婆说让你们吃点馍,赶紧休息。这里呀,你们放心的住。”
老太太笑着在一边儿点头,纯粹的眼睛里充满真诚。程成紧握老太太一双枯枝般的干手,有些动情,“谢谢你啊,老妈妈!”
本以为这一宿会辗转难眠,没想到一觉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程成翻身起来,浑身跟散了架似的。肖安更是夸张,呲牙咧嘴地脱下袜子,脚底板儿上一层黑紫的血泡。程成和肖安按着血泡一时间难以抉择,是挑破还是维持原样?来得太匆忙,也忘了带点消炎药了。
这时,俩人的视线内竟多出了一只黑手,也在肖安的脚上按了按,跟肖安细皮嫩肉的白脚比起来,那只手更是脏中有黑,黑中藏污。
“哎呀!”肖安抬头看了一眼,差点儿尿了裤子,黑手的主人竟然是昨晚见到的那个疯子!此时,疯子的脸几乎贴上了肖安的鼻尖儿,哈喇子流了半尺,正冲着他傻憨憨地笑呢。肖安惊得向后躲闪,怎奈力度稍微有点儿大,没有刹住车,幸亏程成及时捞住他,不然这小子准得顺着窗户摔下去,那受伤害的就不仅仅是脚了。即便是这样,肖安还是从竹铺上摔到了地上,砸得他尾巴骨生疼。
疯子一愣,竟不再“戏耍”肖安,而是单手拢着嘴角,瞪着眼珠子,把嘴伸向程成,挤出两句苗语,似乎跟昨晚说的一样。
这时,***端着两碗稀饭走过来,看见疯子,嘴里一阵呵斥。疯子见到***,十分惊慌,竟一溜烟的跑掉了。
“刚才没吓着你们吧?”***把碗放在肖安的“铺”上,“我弟弟······”
“郝大哥,你弟弟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程成心里有些奇怪。
“哦,他说的是‘我看见了’。不过你再问他,他就什么都不说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六年前他就一直在说这句话。那时候,他的疯病就重了。你们别理他。”
我看见了?嘶~程成的眼光追逐着窗外***弟弟肆意奔跑的身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呢?亦或是疯子的话,只是信口开河?
“两位吃点饭吧,山里没什么好东西,你们将就着吃点儿吧。”***用手往两个粗瓷大海碗上比了比,低头在地板上坐下来。
程成刚想跟***客气客气,没想到***突然对肖安嚷叫起来,“大兄弟,你这脚······哎呀!”他一骨碌爬起来,扑向肖安的一双大白脚,嘴里喊了一串外星文。
这阵势把程成和肖安搞得有些懵圈,但男人的第五感直觉事情可能不太妙。好在没多久,***的母亲捧着一罐黑漆漆的药膏爬了上来,对着***又是一段外星文,边说还边低头检查肖安的肿脚。只见她眉头紧锁,神情很是凝重。
“郝大哥,到底怎么回事?”程成沉不住气了。
“大兄弟,俺们这儿山上到处长着一种湿藓,是有毒的,平时接触没事儿,可是一旦皮肤破皮再接触这种藓,就容易染毒。”***蹲在肖安身边,又把他的脚举起来仔细端详。
“那他这是······”
“是中毒了,你看他这血泡的颜色发紫,这就是典型的中毒的颜色。”***严肃地说道,“不过你们也别担心,这种毒很弱,只要及时抹药,就不会留下后遗症。”
程成盯着肖安的大白脚,血泡周围确实有一圈儿已经开始发紫。
不知道***后面儿的话是安慰这哥俩儿呢,还是真的?不过都谈到后遗症了,这毒还能不严重?
程成有点慌,这次出差可好,来时两个人,回去一个半?真赶上小沈阳那句话了:“菜一个没点,完事儿还搭一个。”
“郝大哥,抹什么药啊?我们来的匆忙,没带什么药!”程成挺急的。
“大兄弟,你别着急,这种毒的解药你们城里的药店没有卖的。”***嘴上答疑解惑,手头上也没闲着,他按着肖安的脚,开始配合着老太太手里的银针挑肖安的血泡。
肖安同样也没闲着,不知道是血泡感染了藓毒从而挑起来很疼?还是老太太手法太狠?反正这行子叫得跟杀猪的似的,张牙舞爪的手都不知道该扶哪了。怪不得***要提前按着他的脚呢,看来这种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
挨了很久,肖安的两个脚的毒泡才挑干净,***的媳妇端着一盆开水上楼,径直把水盆搁在了肖安的脚下。
蒸腾的热气弥散在整个草屋,使人的神经更为焦躁。
“这是干嘛?”肖安的声音抖得厉害,“你们还想烫林冲啊?”
***攥着肖安的脚脖子,阻止他往后缩。“大兄弟,别害怕,不是要烫你的脚,而是要烫血泡。”
“那不一样吗?”肖安脸都白了,***越是拉着他,他越是拼命的往后缩,心想这趟来的,待会儿还得逼我上梁山是怎么着啊?
“不一样,不一样。”***连忙否认,他拿起插在水盆里的木棍,将浸在水里的一头儿对准肖安的一个血泡撵了一下。
程成这才看清,原来木棍的另一头绑着一块儿毛巾,毛巾蓄满热水扑在血泡上,既清洗了伤口,又可以给伤口消毒。不过毛巾埋汰点儿,黑漆漆的看着挺脏的。
肖安的哀嚎声此起彼伏,程成都有点听不下去了。
好容易把血泡都清洗干净,一盆清水都染红了。肖安的脚底板通红通红的,血泡的皮薄薄的搭在渗血的嫩肉上,越发透明。
***跟他母亲说了几句话,便拉着程成要出去。
“去哪?”程成有点不放心。
“大兄弟,咱们去武阿婆那里再拿几味药,我自己拿不了,你来帮帮忙。”***看着程成解释道。
“放心吧,我跟婆婆在这替你兄弟抹药。”***的媳妇看程成还有点犹豫,一边把黑色的药膏抹在肖安的脚上,一边抬起头来笑道。
程成心里纳闷儿,搞什么鬼?拿个药还用两个老爷们儿?给药店搬家?
出了木屋,程成还是第一次站在山寨眺望大苗山,翠绿的山林起伏延绵,云朵连着雾气萦绕着整个山间,仿佛置身仙境。正可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程成收回短暂的感慨,回望身后的青苗寨。
整个青苗寨大概五六十户人家,散落在程成身后的大苗山山脉之间,放眼望去遍布了半个山腰。
“大兄弟,山路不好走,你跟紧我。”***拍了拍程成的肩膀,当先往山上走去。
“郝大哥,咱们不光去拿药吧?”程成跟在***身后问道。
“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