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你还疼吗?”科技大学的女生宿舍里,秦朦朦拽着孙桐的胳膊左看右看,白色的医用纱布隐约的透出些许黄红的印渍。
“没事了。”孙桐抽出手臂,懒懒地说道。秦朦朦只当孙桐被吓到了,心情低落而已,也没当回事儿,自顾自换下了身上的粉红色连衣裙,随手扔进了脏衣篮。
“桐桐,今天那个男的好帅啊!他还随身带着手铐,是不是你爸单位的?”秦朦朦把马尾辫拆开,用木梳子胡乱拢了两下,提着睡裙的衣角一屁股坐在了孙桐的床上。
“不知道,我没见过他。”孙桐看着窗外的晚霞,呆呆的应道,“我爸从不跟我说工作上的事。”
“你说……那个男的长得像不像孙红雷?”秦朦朦突然有点兴奋,脸颊微微泛红。
孙桐回头看了一眼秦朦朦,这小妮子平时大大咧咧的脾性,哪有这般温存过?“脸上的痘印确实挺像。”
秦朦朦娇嗔地轻推了一把孙桐,只在那里傻笑。
“你又犯花痴了?”孙桐假装斥道。“你老公不是王俊凯吗?”
提起王俊凯,两个人又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孙桐暂时把今天无意中看到的一幕抛在脑后。下午在医院,那个自称是胡哥的人去外科门诊拿号排队,朦朦面朝里对着自己小心翼翼地托扶着那只受伤的手臂,而自己从朦朦肩颈之间的缝隙看见有两个人急匆匆地经过外走廊,虽然只有一瞬间,却恰巧让孙桐看了个正着。那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拦截自己和朦朦的两个小流氓。一个是满脸开花的“流鼻血”,另一个就是被手铐铐走的瘪三头头儿。奇怪,他不是被带走了吗?他又没受伤,怎么会出现在医院?
很多个问题充斥在孙桐的小脑袋里,兀自纠缠不清,搞得秦朦朦还以为她到现在还没缓过神儿来。
纯黑色的揽胜渐渐融进周围的夜幕当中,车内没有一丝亮光。
殷彪盯着车窗外,远处的车灯亮了灭,灭了亮,有来有走不计其数。“胡哥,我瞧见姓程的和姓肖的今儿也去医院了。”
“他们?他们去那干嘛?”胡勇本来是要兴师问罪的,却被这个话题转移了注意。
“不知道。”殷彪有些殷勤,“我看见他俩跟那个死者的前妻在一起。”
“这俩傻逼。”胡勇愤愤道,“还想玩出点儿花样?”
“胡哥,那个姓程的好像……”殷彪犹豫再三,“我感觉~孙局挺看重他的。”
“你感觉,你感觉!你是隔壁老王上身啊?!”胡勇有点儿焦躁,“他一个新来的能翻出什么浪花?”
“可是,如果这个案子真不是意外……那……”
“如果什么如果?板上钉钉的事儿哪有那么多如果?”胡勇“轰”的一声打着了车子,雪亮的大灯射出两道巨大的光柱打在车前的小楼上,光柱迅速右移直至消失在夜色中,汽车很快驶出车位,加速前行。
“彪子,你太冒险了!”胡勇低沉的嗓音显得有些不满,他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莫名的暴躁感急需找个出口释放。
黑暗中,殷彪黝黑的小圆脸上,两撇八字胡抽动了两下。“胡哥,那样才叫英雄救美嘛!再说,情况越危险越能衬出你的侠义……”
“放屁!”胡勇打断了殷彪的辩解,“刀子可没长眼!要是出了意外,以孙如海的脾气,咱们全玩儿完!”
孙如海是在孙桐周末放假回家的时候才知道的这件事。虽然孙桐的伤口早已结痂萎缩,眼瞧着就要好了,可孙如海心里仍然结了个大疙瘩。谁这么大胆子?敢在虎口里拔牙?
晚饭快吃完了,孙桐打破了沉默,“爸爸,胡哥有对象了吗?”她越来越不喜欢回家,妈妈总是耷拉着脸不跟爸爸说话,这让她的心里无比压抑,她想冲破这种氛围,说点儿什么都行。
“你说是胡勇救了你们?”孙如海并没回答女儿的问题。
“嗯。”孙桐夹了口米饭点点头。
“桐桐,以后在外面不许说你爸爸是公安局局长!”刘淑珍恨恨道,“咱们娘儿俩没沾上你爸爸的光,却天天跟着吃瓜落!”这句话像是对女儿说又像是对孙如海说。
“妈妈,朦朦说胡哥长得像孙红雷。”孙桐敏感的捕捉到了火药气息,她赶紧岔开话题。
“孙红雷的眼睛多小!哪有胡勇帅气?”刘淑珍说完就有点后悔,果然……
“你见过胡勇?”孙如海是干什么的?
“没……在你们合影里见过一次。”刘淑珍脸上有些发胀,脑子里全是放在自己polo 车里的LV桶包,心虚得很。
合影?那张二百来号人挤在一起的合影?孙如海看着妻子,他越来越不懂她了。
此时此刻,肖安刚把他那心爱的普桑停稳,他再次提起鼻子闻了闻。
“程OK,我怎么闻着还有一股酸味儿啊?”肖安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了看坐在旁边的程成。
“不可能,精洗还有味儿?”程成解开安全带,趴在副驾驶的前挡风上一道缝儿一道缝儿的仔细瞧,要真没洗干净,就立马折回去返工。
洗车20,加个“精”字儿就200?一想起那两张崭新的“毛爷爷”,程成的心就在滴血。好么!200块钱得吃多少煎饼果子?还得是加俩鸡蛋的!全都一口吐出去了,这从嘴到胃和从胃到嘴真不一样啊!贬值贬的太厉害了!
肖安从后座上拎过手包,在里面掏出刚从miniso 花15块钱买的玻璃瓶车用香水。
海洋香氛,包装盒上的注解跟玻璃瓶里的深蓝色液体相得益彰,给这个闷热的傍晚增添了一丝惬意。
他把香水瓶的挂绳解开,套在后视镜的横杆儿上,淡雅的香气很快弥散开来。
“但愿这一宿能把味儿盖过去。”肖安对这个味道很满意。
程成把腰伸直又坐了回去,“我看你是公主病又犯了,人家洗得多干净,哪有味儿啊?”
“我再重申一遍啊,咱哥们儿可是正宗纯爷们儿!”肖安翻着白眼说道,“我看你是公主病还差不多,非得矫情那个案子,这下死心了吧?”他把拆开的香水盒搓成一团塞进脚底下的垃圾袋,“人家闺女骨折住个院,你看你把人家这一通碾。”
肖安扭头看了一眼程成,这家伙直勾勾的盯着前面,也不说话。
他只好继续道,“那女的也挺可怜的,前夫死了,女儿又归她了。跟现在的老公生的儿子还有残疾,以后可怎么崴?……算了算了,咱也管不了啊,好在案子都结了,咱就别再给人家添乱了。”肖安一转眼成了个碎嘴子,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整整两天程成都有点儿提不起精神来,就连市人民医院的专家来局里讲课他都没有去听。这种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的,也不是人人都能听的。这是市人民医院和公安局联合开展的互助合作,由公安局牵头,邀请一些人体解剖,病理检测等方面的专家专程来给相关科室做专业提升的,只有刑警有资格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