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晚自习,程成站在校门口不远处一个背阴儿的旮旯儿,眼睛密切的环视四周…
报复与被报复的快感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这个少年的每一个神经细胞。心中的暴戾像迅速生长的藤蔓,一丝丝剥离着程成的理智。
人走得差不多了。程成又摸了摸腰间的改锥,坚硬而冰冷。他的心突然安定下来。为了罗素,也为了罗艳,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忽明忽暗的街道两旁是早已关门歇业的各种文具店和小书店,学校的大门也已然落了锁,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程成的目光突然定格的地方,一辆破旧的面包车缓缓地停在路边,车门儿被大力拉开,从里面窜出七八个手持铁棍和片儿刀的马仔。程成一眼就看见前几天那个让人恶心的皮皮虾男跟在一个黄头发的身后指手画脚。
伴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诸如“他肯定不敢来!”“看见刀他就得尿了!”“好啊,只要他不来,就干那个女学生!”的笑骂,程成静静地来到他们身后,宛若邪魅。
迎视着对方的错愕,程成的嘴角挑起一弯弧度。
皮皮虾簇拥的“黄毛老祖”显然是极为震惊,他没料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半大小子真敢只身赴约,还竟然如此镇定,就算是当年的自己也是遥不可及的,当下改变了教育教育他的初衷,转而想拉拢他。
“黄毛老祖”推开手下的马仔,向前走了几步,在昏暗的灯光下,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中学生,肥大的校服看不出这孩子是胖是瘦,配上一脑袋的自来卷,似乎有些滑稽。顶多一米七的身高甚至还达不到自己护法的下巴,一双小眼睛紧盯自己,迸发着无穷无尽的敌意,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张略微凸出的嘴,笑意满满,粉红的牙花子和一排细碎的小白牙一半一半儿的昭示在两片薄薄的嘴唇下面儿。
“黄毛老祖”突然有些心虚,他下意识的摸摸自己额头上曾经火拼时留下的凸起刀疤,定了定神儿,展示出一副“慈祥”的模样,笑道,“娃儿,冲你这胆量,爷很喜欢,不如跟爷混,保证你前途无量······”
“你个憨批!”程成没等他说完,就给出了答案。
话不投机半句多。随着“黄毛老祖”一句“教训他!”,四个马仔围绕着“黄毛老祖”展开半圆之势,剩下三四个马仔迅速从程成身侧包抄过去,站在程成身后,几个人按步调缓缓向程成逼近。
程成脸上冷笑着,激动和沸腾的神经激烈地冲击着大脑,不觉间牙齿咬的“咯咯”直响。他快速的脱下校服,小心翼翼的往左臂上缠,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黄毛老祖”,最终在用校服袖子打了个死结儿之后,程成先发制人,突然从腰间拽出长柄改锥,率先向“黄毛老祖”发难。
“卧槽!砍呐!给我砍!”,“黄毛老祖”紧退几步,身边的皮皮虾迅速填了上来,举刀就砍。程成快速侧身,趁着这个空档,丹田一较劲儿,原地蹿起两尺,使用了泰拳的一招——扫肘,直击皮皮虾面门。皮皮虾的鼻骨应声而碎,剧痛之下,这厮也顾不上护法不护法了,捂着脸闪到了一旁。
程成毕竟是个孩子,没有经历过实战,更没经历过兵刃战,见对方来真的,本能的启动了自卫功能,全力出招,毫不留情!
脑后异响!一根粗实的钢筋带着“滋滋”的风声,朝着程成当头就劈过来,然而此时左右都有马仔阻拦,程成没办法,咬牙用左臂生生抗了下来,幸亏早有防备,一旦没有校服的缓冲,他这胳膊非断不可。钻心儿的疼痛刺激了程成的搏命神经,他顺势抓住了钢筋,右手毫不犹豫的用尖嘴改锥刺了上去,那个手握钢筋的马仔瞬间大嚷大叫起来,钢筋也不要了,捂着流血的手臂退出了战局。
鲜红的血液染红了程成的右手,他撇下改锥,双手紧握铸铁的钢筋,以自己为圆心,甩开膀子轮了一圈,“来呀!来呀!”他全力嘶喊着,双眼被鲜血映衬的同样鲜红。
“黄毛老祖”手下的马仔本身就是小混混儿,见着软的就捏,见着硬的就怕,包括“黄毛老祖”自己。这次挑衅人家反而让人家给揍了,正可谓“骑虎难下”了。人没教育成,是走还是不走啊?不走吧?看意思打不过人家。走吧?回去这老脸往哪搁?
就在程成和古惑仔僵持不下的时候,大老远响起了警笛声。原来是程成学校看门的大爷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报的警。
转天,程成被学校以寻衅滋事的理由劝退。
程成的母亲很快病倒了。她本身就一生郁郁,丈夫给她带来的苦闷耗尽了她的精力。程成在学校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再也撑不下去,不到两年的时间也去世了。
程成遵照母亲的遗愿踏上了开往卫东市的火车,母亲让他去投奔肖勤爷爷,他不愿违拗母亲最后的嘱托。
送别的那天,罗艳哭的像个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