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阿姊?”,言一朦胧之间听到了游道的声音,她微微睁开眼,这是?烛光……天还没有亮吗?她又缓缓地把眼闭上,好累,不想动弹。
“起来喝药了,阿姊,阿姊?”游道端着药碗,坐在床边上,看着言一又闭上了眼睛,不由得有些着急。
“郎中,你不是说她快醒了吗?我姐姐现在这样,是不是病情又加重了,你能不能再给她看看。”
若是人醒不了,这药也没法吃,那颜舒什么时候才能好啊……都怪他,明知道她已经耗费了太多精力,却没有想到这人也会病倒。
这平日里身强体壮的人一旦病倒了,到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小兄弟,这急不得呀,你阿姐只是太累了,让她再休息一会儿吧。”郎中又上前看了看,说道。
“那我弟弟他昏睡不醒,又是怎么回事……”
“这……”那郎中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令弟的话,是余毒未清,这才时常陷入昏睡。”
他没有说的是,这种毒,一般见于大户人家的后宅之中,更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小门小户的内院里,他也是在做学徒的时候跟着师傅才有幸见过这种毒。
也不知道老汪到底是从哪里认识的这几个人,想着,郎中拿起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若是可以,他宁愿自己再没机会见识这种毒。
“那,先生可有什么医治的法子?”游道听了这话,声音都抖了抖,余毒未清,也不知道会不会威胁性命,他是拿梁远当亲身弟弟看待的,又怎么能不担心呢?
“这倒是不用医治,”郎中看见游道的脸刷地白了,连忙开口道:“不是那种意思,小公子中的毒本就不深,更何况在中毒初期就做过些治疗,毒性基本上已经被清除大半了,现下只是留下了点后遗症,这个症状用不着用药了,等到余毒排清,自然就好了。”
郎中看着游道稚气未脱的脸,有了些恻隐之心,这姐弟三人没准也是因为什么事,才从云州跑了出来,现在一倒,就倒下了两个,倒是让人挺心疼的。
郎中的女儿,也差不多是在游道这个年纪。
他见游道紧锁着眉头,开口安慰道:“两位病患的问题都不是很大,休息几天就会好转的,小兄弟也要保重身体啊。”
送走了郎中,游道回到屋内,就坐在凳子上守着两人了。
……
游道这一天过得很混乱,他没想到——只是睡了一觉,三个人中就倒下了两个。
昨夜睡得晚了些,等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游道才睡醒过来,本以为屋子里这么安静,是因为言一带着小孩儿出去了,屋里没人。
结果他起身一看,才发现这俩人都还躺着未动。
他当即觉得有些不对劲,凑近一瞧,言一躺在被褥里,脸色惨白,嘴唇干裂了几道口子,冷汗一颗接着一颗地掉。
他立刻出去找了汪大哥,结果这船工里,也没有能看病的人。
幸而这船上昨夜上来了个郎中。
游道请郎中来看了才知道,言一昨夜累极,又受了些寒凉,这才发起了烧。
开了药方,汪大哥又在船上的仓储里拿了药——这船上的人时常在榆河上走着,一路难找的药铺,便在船上备了一些常用的药材。
等到他把药煎好了,回到屋子里,才发现梁远还没有醒了过来,最初他也只当是昨夜受了惊,可是一看言一的样子,他也去摸了摸梁远的额头——倒是没有发烧,只是一直昏睡不醒。
他左想右想,还是觉得不对劲,便叫郎中也瞧了瞧小孩儿,这才知道他日嗜睡,竟是因为身上中了毒……
直到傍晚,言一才有了点意识,她从床上坐起来,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睡着睡着就到了床上,缓了一会儿,她转过头,才发现游道还坐在旁边凳子上,头一点一点,睡得迷迷糊糊的。
“这是……”她一开口,就被自己沙哑的声音给惊到,立马收了声。
尽管言一只吐了两个字出来,还是被游道听见了——他虽然闭着眼,但是还是留了点注意力在言一身上,只要她有动静,就能醒过来。
“阿姊,你醒了?”他惊喜道,“你睡了一天了,可算是醒了。”
“……生病?”言一一愣,随即又释然了,她的身体远比不上十年后的自己,会生病,倒也是应该的。
“咳咳,多谢了。”她顿了顿,还是开口说道,她一生病,游行鹿就要照顾两个人了。
“倒也不用道谢啦,阿姊平日里也在照顾我啊,”游道挠了挠耳侧,正色道:“不过,阿姊你知道阿远中毒的事么?”
“中毒?!”言一睁大了眼睛,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她一直以为小主子只是因为早产,所以有些先天体弱,没想到他竟是中了毒。
“这、怎会如此?”
言一的表情做不了假,游道相信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随即开口解释道:“今日阿远一直没有醒过来,我便让郎中看了看,郎中说阿远这是中了一种慢性的毒,现在余毒未清,这才导致的嗜睡不醒。”
竟是这样么?难怪,难怪小主子上辈子在主子病重之后便不幸夭折了。
若是她没有带着小主子离府,那么也许小主子还是逃不脱上辈子的命运……
“阿姊,放心吧,郎中说等到余毒排干净了,阿远自然就不会这样了。”眼瞧着言一低眉沉思着,游道又宽慰了几句,“现在最重要的是阿姊要养好身体,我们都还指望着阿姊呢。”
他说罢,转过头,红了耳廓,“我去给阿姊把药端过来。”
“……成吧。”言一顺口回了声,她也不矫情,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赶快养好身子,那么他们三个人的安危,就一日没办法得到真正的保障。
不过,言一又想到,游行鹿这家伙现在基本上是在她身边放开了,没有再隐藏自己与他人不同的说话语调。
言一也不笨,她自然能够听出游行鹿说话的语调不似豊朝人,甚至也不像余平的平民百姓。
上辈子,她接触过一些余平的贵族,游行鹿说话的语调和方式,就像极了这些贵族。
若是她当初没有在双溪寺救下这家伙,那么他本来的命运,又是什么样子的呢?她忽然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