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大陆极北处有一山,此山屹立千万年,山势拔直,高入云天,故唤上云山。山之高,迄今无人知其所至,即便是那身具移山填海之能的大修士也无法探其终端。
世人觉乎此乃通天之峰,可达仙境,若能登上顶峰,便可一步成仙,长生不老。
然仙有否,无可知之。或许有罢,或许仅仅是个传说。
但人人都追求长生,所以人人也都希望仙是存在的。
世上生灵千万,或生于朝而不见夕,或几历天灾却仍存,乃寿由天定。
人虽为万物灵长,亦逃不过天定百年之限。虽天赋智窍,识世间万物,晓天地真理。然知而生念,一念浅一时了,一念深则终生执。
执念无尽而性命有时。
于是人类为竟己念,开始踏上长生这个飘渺的旅途。无数年的研习,修行之法逐渐成型,凭此沟通天地灵气,锤身炼体,得以延年益寿。
又异于体质,便有了千万种修炼方式。
其中,上云山剑宗以御剑之法,剑荡群雄,力斥他族,主义百姓,备受尊崇,声名之盛,居世间第一大派。又因宗门立于上云山中,更是成为人们心之所往的仙境。
久此以往,便有书云:白衣负剑,踏山行云,一指镇妖,一念诛邪。此为仙!
剑宗驻于上云山南,百丈高处。此处是一山体支峰,离主山仅百里。传说是剑宗开山祖师青峰,用大能生生将山尖削成百里平地。又用布下阵法,使剑宗之内如沐朝阳,不再寒冷。
上云山下便是一片万里冰原,几无人烟,只有一座刻雪城,千年来孤孤卧于风雪中。
城中平日几乎无外来人,所以只有一处酒馆,虽然是酒馆,却也极其简陋。由于几日前上云山发生雪崩,许多家族与门派纷纷聚集到此,虽然剑宗已派人前来说明,但毕竟上云山极其神秘,不少人都觉得这是异宝出世的征兆,不愿就此离开。
小酒馆也因此人满为患,有人不知从何处搬来桌椅,直坐在酒馆外边上,慢慢越来越多,将原本宽阔的道路占了一半。
只见酒馆外,许多人围着一个桌子,里面是一个孩童声音在滔滔不绝讲着什么,凑前一听,才知道是在讲上云山与剑宗之历。
昨日文长说过剑宗之人都已回去,让李心南今日来酒馆中等他。寻了一圈也未见文长身影,便窜入人群中听了起来。
只见中间桌子上坐着一名花甲老者,手中提着一个葫芦酒壶,说到一半,便停下来仰头喝两口。
“老大爷,剑宗人人都知,你还是给讲讲飘渺山呗。”人群中有人说了一句,随后便有许多人附和起来。
“嗝~“老者喝完,打了个嗝,眼中带着玩味笑意扫过众人,“你们这群人,这几日里就只惦记着这事儿。”
“飘渺山?”李心南有些印象,好似有听过,却想不起来。
众人嬉笑,人群中有人放了瓶酒在老者身边。
老者拿起凑上鼻尖,那洋溢细绵的香味让他顿时双眼放光,立马将酒塞进兜里。手头动作迅速,一点也不像垂老之人。
“不错不错。”老者满意一笑,“看你们求知若渴,我便来与你们讲讲罢。”
"说起这缥缈山,那可是创立时间比剑宗还久远许多的神秘门派,神秘到这数千年来都无人知其详细所在。
只据传其位于西边群山之中,每遇大风来,山便随风而起,落至另一个山头上。
据说其中门人全为女子,且尽善尽美,个个胜却天仙呐。“
众人闻言皆哗然,“老人家,你是不是喝酒喝多了?什么风能吹起一座山啊?”
也有急不可耐的人问道:“那怎么才能见到她们?”
“就是,你这老头墨迹得很,捡重要的说呀。”
“嘿嘿。”老者不管众人,自顾又喝了一口酒,道:“她们只会为两件事下山,这第一,便是人间遭逢大难之际;这二嘛,便是十年一次的‘三山会’啦。”
“三山会谁人不知,我等要是能去参与,还用在此问你么?”
“哼。”老者轻蔑一笑,“就算真有一日你们有资格能与会,也不一定敢去呢!”
人群皆是不解:“这是为何?”
老者声音低了下来,颇有些神秘,说道:“你们可知为何会有这‘三山会’么?”
老者这么一说,倒是提起众人兴趣,这三山盛会已办千年,大家早已习惯,却是从未想过因何而办。
“那是因为。。。”
“老人家。”
老者刚想开口,却被两男子打断,李心南好奇心骤敛,原来来者之一便是文长。
另一名则是伴在白发木门主身边的男子,只见他来到老者面前,道:“听闻有一讨酒老人,知尽天下秘辛逸事,只要有酒便可问。晚辈这有一瓶私酿,不知前辈能否为我解惑。”
“我看看。”老者眼睛直直盯着男子怀里半露出来的酒瓶,神色焦急,见男子不拿出,还伸手想去扒。
男子手一抬,将瓶身露出,老者一看顿时失了兴趣,甚至有些惧怕,忙翻身下桌,口中嚷着:“我今日喝够了,改日再来,改日再来。”
李心南站的角度刚好看见那瓶身,上面绘着一片云,左月右日。
讨酒老人走了,人群也渐渐散了,只剩下李心南三人。
“清然,就是这孩子吧?”
“是,师兄。”文长回道。
男子将李心南上下打量一番,眼中满是怜悯,看的李心南有些不舒服。
而后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块玉,形状与方才酒瓶上所绘图案一样,也是左月右日,中间一片卷云。
“这是天象玉。”男子将玉递给李心南,道:“以后有事,便可拿出此玉,一般人便会识相,不为难于你。”
李心南接过这道护身符,只是道了句:“多谢。”
“你我素不相识,你就不好奇,我为何要帮你么?”
“你们自有打算,我知与不知都无甚差别。”李心南道:“小子只能铭记于心,来日再报。”
“若是我们在利用你呢?你也不想知道?”
听到这话,文长倒是先手中一紧,握住了拳。
李心南却没有反应,只是淡淡说道:“我如今身无长物,独一命而已;你们皆是大人物,若真被你们利用,我也无力抵抗。“
男子笑了起来,对着文长道:“这孩子,真是通透呢。若是师傅见了,说不定会喜欢。”
“是。我初见时,便觉他与小师弟当年甚是相似。”
“好啦,话也说了,人也见了,我该去山下等师傅了。你也知道,他老人家无法出来太久。”
气氛陡然凝重起来,文长躬身拱手道:“烦请师兄代我这不孝弟子多多照料师傅。”
男子将文长手抬起,拍拍他的肩膀,道:“其实这么多年来,师傅还是很挂记你的,我时常能听他说起当年的无奈。昨晚与你说了那么多,你也当知道,值此非常时期,很多事都不由他老人家做主。希望你心里莫要怪怨师傅。”
“清然谨记。”
“好,那我就回去啦。”
“师兄路上小心。”
看着文长谦谨模样,李心南心头隐隐觉得怪异,有那么瞬间闪过一丝熟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