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间,茶楼客满,说书先生将将上场落座,随着折扇一合,四下茶客都逐渐安静下来。
“上回书说到,这镇虎将军被敌军围困山上一隅,粮草已断,兵马皆伤,就在众人以为局势已无力回天之时,突然……”
好家伙,这位说书先生真是厉害,一开场就仿佛把人带入到了书里的情景中,岳阳从没听过,一时被吸引住了。
“看来你是打算给我当丫鬟了呀。”广枫凉凉的开口。
岳阳回过神来,才想起还有赌约没完成,这可是大事,半贯钱呢。
“你等桌。”说罢。便起身下楼了。
岳阳走了,广枫又一个人在雅座上。今日说书先生讲的是大越国历史上有名的南滨谷之战,建国初期镇虎将军以少胜多的那场战役,镇虎将军也一朝成名,封侯晋爵。他在书上看过,来茶楼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已。
等了许久,也不见岳阳回来,听着书喝着茶,还是不免觉得有些无聊。正想着这丫头会不会因为打赌输了而偷偷溜走的时候,广枫在楼下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少爷,那好像是刚刚那姑娘哎。”青儿也看到了。
只见岳阳正穿着茶楼小厮的衣裳,虽然不很合身,但编起裤脚和衣袖的样子看起来干净利落,穿梭在茶座之中也显得游刃有余。
不一会儿,岳阳就端着茶盘上来了。毕恭毕敬,满面笑容的站在广枫身旁。
“这位客官,您的茶。”岳阳说着,把茶盘上的茶壶和茶杯都在广枫面前的桌子上一一摆好,然后低着头规矩的站在一旁。
岳阳虽然低着头,但广枫已经能从她上扬的嘴角知道什么意思。“青儿,拿钱。”没好气的说道。
随着沉甸甸的半贯钱揣入怀中,岳阳只觉得人生一片美好。
“看来是我小瞧你了。”广枫不得不对这丫头刮目相看。
“这位客官过奖了,小的也是凭本事吃饭而已。”岳阳拿了钱就准备下楼,毕竟还有活要做。
“你等等。”广枫叫住了岳阳,“你那天是去云江书院报名的吗?”
岳阳愣了一下,“那是自然,你不是也去了吗?”
“那你为何还在这?”广枫问道:“应该是秋考没考过吧?毕竟书钱都拿去花在了别的地方。”
“你不是也在这儿吗?管我做什么?”岳阳也好奇,秋考那天广枫压根就没去,看他的样子,如果去了应该一定能考上的,
“我就是好奇去看看而已,谁稀罕去那种地方念书了。”广枫故作不屑的回到。
“那可真是遗憾,这位客官竟然不稀罕跟小的做同窗。”岳阳不在意的说道。
“谁想跟你做同窗。”广枫道。然后又想起什么:“你已经是云江书院的学生了?”
“在下不才,这不是趁着书院月末休沐来赚点儿碎银子花么。”虽然没搞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通过的秋考,但岳阳还是得意的说。
广枫再一次刷新了对于这个一开始被自己叫做野丫头的丫头的认知。
在随后的几天休沐中,岳阳每天吃罢了午饭就匆匆的出门,跟娘说是去找宋婉一起做功课,而实际上都在永安茶庄。好在爹娘从来不来这种地方,她还是安全的很。
只是有个麻烦事。自头一日在茶庄遇到了广枫后,随后的几天他几乎天天都来,来也不是为了听书,而是一来就拉着岳阳给他聊天,聊天内容不外乎别的,就绕着书院聊。不讲还不行,谁让这小子有钱呢,次次来都做雅座,还专门点她伺候。
“同窗中有个小胖子叫丁太,是城外地主家的儿子,他那人恨不得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时常来找沈之让她帮忙做功课,可是我们沈大姑娘哪儿有功夫理她,所以啊基本都是我帮他做的功课,然后呢再让他来找沈之拿。”岳阳说着,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就像鼹鼠偷吃了庄稼。
“你有那么好心帮人家做功课?”广枫不信。
“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岳阳严肃的反问,一下给广枫整的心虚了几分。“我肯定是要收钱的呀!一次一百个铜板,功课难度高的还要再涨五十个。”岳阳理所应当的说。
“……”就连广枫这样的脾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这样,在随后每逢休沐的日子里,岳阳都会来永安茶庄做零工,而广枫掐准了日子就来找岳阳,一开始还只是随意的闲聊,后来渐渐变成了岳阳在茶庄里给广枫讲学,那边从学堂学了回来,这边当个小先生再教出去,一来一回,岳阳都成绩都提高了不少。可是当岳阳拿着书院年末的考题来给广枫的时候,广枫的答卷竟然比岳阳答到还要好,连沈之看了都赞不绝口。岳阳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不适合读书……这都是后话,暂且说到这。
每过一年,书院里的学生就会减少一些,有些因为完不成学业被退学的,更多的是得到了院长的推荐信进京赶考去了。但还有极少一部分人,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但是岳阳知道。
后山因为荒芜,平时并没有什么人愿意来此处,于是这里就成了沈之的秘密花园。因为她自小擅长耕种,来了书院以后便对药草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凭借着 出乎常人的天赋,在后山培育出了各种奇异的药草,绝大部分都是闻所未闻的植物。
在岳阳穷追不舍的追问下,沈之只能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岳阳。岳阳知道后,没事就跟着沈之一起来帮忙照顾药草。这一天书院宵禁后,两人又像往常一样来后山给药草施肥,等再回到书院的时候便察觉不对。平时宵禁后书院里基本没什么人走动,而今日一下多了不少人。
两人见状,找了处角落躲起来,只听到那些人低声说到:“没找到,可能去了后山。”
“快去找,一定要找到那两个不在宿舍的学生!”另一道声音响起。
随后脚步声渐行渐远。
沈之和岳阳面面相觑,这是被发现了。于是二人本想趁着他们去后山的时候悄悄溜进宿舍,等下如果先生来问,就说去如厕了。可当二人轻手轻脚的往西苑去的时候,发现门口竟然还有几人守在门口,全部身着黑衣,腰间似乎还有刀。
这肯定不是书院的先生们,他们不会做此装扮。两人察觉到不对,趁着夜色躲了起来。
不一会,先前去后山的那批人回来了,向领头人禀报道:“后山也没人,不过发现了一片田地,有人为耕种的痕迹,周围也有新鲜的脚印,应该就在附近。”
“你们几人留下来继续找,天亮之前一定要把这两人找到,不要惊动书院里的学生。其他人带着‘果子’先走。”领头人吩咐到。
岳阳和沈之看着眼前的一幕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见一个个被蒙着眼睛塞住嘴巴的同窗被黑衣人押送着出了书院大门,趁着夜色上了一辆马车,缓缓的向祁宁山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