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屁精
时钟照旧滴答,日子还是得过。
梅行正安排王丹丹专心照顾苗晓咪,但是多数时候还是离不开自己,每天更要穿梭“仙莱环保发展有限公司”与“文达金属制品有限公司”两个公司拍板定事。本来已经焦头烂额,应付不来,偏偏此时老母亲不知是因为跪拜的时间长,还是其它原因,膝关节肿的又粗又大,动弹不得,下不来炕了,医院不去,市区不来。安海市区与梅家村、太公村呈等三角,相距都约三十公里。一个人三处分心可费劲了,梅行正也快支撑不下去了。好在族们远房有个三嫂子田春燕打得开亮得开,族们里大事小情都出力,左邻右舍红事白事全帮忙。梅行正回来就带足吃的、喝的、用的,大大小小的纸箱子堆一大堆,更是来不来的悄悄递给一捆百元大钞,让三嫂子平时随意安排。三嫂子就天天乐呵呵的来照顾,小嘴儿甜甜,“老婶儿,老婶儿”的喊的愁绪散开,小手儿更巧,粗茶淡饭都可以做得有滋有味,何况梅行正带来的都是好东西呢?
梅行宽黑黑乎乎,邋里邋遢,傻傻嚯嚯,总是咧着大嘴,象笑又不是笑,象哭也不是哭,尤其嘴角时常有残羹剩饭,说话前嘴唇哆嗦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他比梅行正大三岁,小学时候留级多了,就和梅行正同学了,初中没有毕业又辍学了,两兄弟一块玩了多年,从来不喊哥哥弟弟的,都是直呼其名。田春燕长的不是很美,但是精气神足,胖乎乎的小脸始终闪着光带着笑,干干净净,飒飒利利。多数时候田春燕一人照看,只要梅行正回来,梅行宽无论在哪儿,无论干着什么活,一定跑过来,围着梅行正转,梅行正坐下他就坐下,梅行正站着他就在旁边遛来遛去。饭菜好了,帮忙先伺候好卧炕的老婶儿,然后坐在梅行正旁边,等着田春燕一块吃饭。血淋淋的教训就在眼前,梅行正几乎戒酒了,所以多少次了都没有喝酒。
“辛苦这么多天了,听说嫂子可以喝酒,喝杯吗?我车里有。”不知道这天怎么回事,梅行正忽然来了兴致:“我今晚住下,明天起早到太公村,我陪你一杯。”
“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子话,说辛苦就远了。”田春燕早就想请梅行正的,听到此话,正合心意:“兄弟你要有好酒,我今天舍命陪君子,哈哈应该是舍命陪大经理、大董事长。能和兄弟你乐呵乐呵我求之不得,在兄弟你面前醉了、吐了也高兴!荣幸!”
“行宽,你喝吗?”梅行正看看梅行宽。
梅行宽嘴唇颤抖半天,大嘴更咧开了:“这还用问,别说好酒,兄弟唉!就是敌敌畏,只要是你的我都喝……”
拿来两瓶五粮液,田春燕接过来打开,三个人斟满。
“嫂子,我敬你俩!”端起酒杯,喝下五分之一。
“哈哈哈我先尝尝。”梅行宽尝尝下去了半杯。
“我敬兄弟你才对。”田春燕一边说着,一边喝下去差不多一样多,秋波涟涟的看着梅行正,巧笑倩兮。
才吃两口菜,还没有说第二口酒,就听见尖声细语絮叨:“呵呵……呵呵今晨朝霞格外照,傍晚喜鹊来回笑。老朽正欲猜吉兆,原来咱村救星到……呵呵……呵呵我真有福,老远就闻到酒味浓、菜品香、救星声声朗了,呵呵我实难控制垂涎欲滴兮……”
门口处屈膝弯腰低头作揖进来了村中老会计。
“哈哈哈你是老棺材瓤子还是老屁精啊?你属嘛的,鼻子真够灵哈哈……”田春燕和村里人都说笑逗凑,笑着迎上前,拉着老会计坐下,自己另拿把凳子:“老家伙,你还真是有福,我兄弟带的好酒,哈哈哈今天喝不死你,也美死你。”
“呵呵……呵呵不和你小丫头片子上吝,我是慕咱村大救星而来,我喝也是喝的大救星的酒,醉不了,喝不死,我还期待享大救星的福呢?”老会计嘿嘿的笑答。
“嫂子,咱们一块敬老会计!”梅行正端起酒杯,和上次喝的一样多。
“还敬你?好吧,我听我兄弟的,单独敬你——敬你个老屁精,哈哈哈看你个老棺材瓤子喝多少?”田春燕说笑着端着酒杯看着等着。
“我干了。”梅行宽大嘴一咧,直接把酒倒进了嘴里。
“应该是我敬大救星!”老会计屈膝弯腰低头,双手捧杯对着梅行正:“敬大救星,休说一杯,任你东南西北杯我都欣然含笑。鄙人是激动着心,颤抖着手,我给救星来敬酒,救星在上我在下,救星说啥我听啥……”说着右手端杯,左手遮挡,仰脸“吱——吱”喝尽,翻杯检验,未流半滴,随即夹一块全肥大肉,似乎嚼也未嚼,秃噜一声咽了下去。
“呵呵何如?我实乃敬慕大救星吧?”老会计扫一扫梅行宽和田春燕,敬佩的目光落在梅行正胸前。
“行啊!老棺材瓤子,有两下子啊!我今个佩服你,我也干了。”说着,田春燕也一饮而尽。
“嫂子,快给老会计斟满,我明早真有急事,我就杯中酒了,你们随意,车上还有二整箱了,酒管够……”
不知道喝了几杯,梅行宽第一个趴桌子了。田春燕醉眼朦胧,一手抚摸着老会计秃脑门转圈儿玩儿,一手非要摘他的眼镜。老会计一手护着眼镜,一手比划着,啰里啰嗦:“大救星啊——你发达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回来帮——帮帮咱村吧!——老书记脑堵——堵两次了,说话都——都不利落了,听说他——他——他向镇上说——说只有你接任,才——才可以——才可以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前进……”
“你个老屁精,原来憋着屁啦——我最希望我兄弟回村了,但你——你不想想他那么多公司,那么多钱,咱——咱这破落后村,躲都躲不及,我兄弟能——能回来吗?”田春燕也啰里啰嗦,睁不开眼了。
都喝多了,梅行正似听非听,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