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跟吴春雨直接通话了,我把矮个子律师的意见告诉了吴春雨。我们在电话里达成了一致的意见: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向省高院上诉。吴春雨说:“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官司打赢!省里赢不了就上北京!”我告诉她,我多找几家律师事务所侃价,争取砍到一万元以内。吴春雨说:“洪兴哥,你千万不要为了省钱去砍价,我只要找最好的律师,贵的肯定有他贵的道理。反正我现在除了打官司,其它做什么事都没有心情了。大不了我就卖掉一栋房子。”关于搜集王光亮涉黑的证据,吴春雨说:“我做不到,我一想起他就恶心,根本不想去接近他。我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总有一天他会遭报应的。”
我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找小个子律师做诉讼代理人。我仔细看了小个子律师送给我的那本简介,也从网上查阅了这个事务所的网页,这个事务所确实承办了省内很有影响的几个大案,其中就包括那个由死刑改判无期的女贪官案。两年前我还看了庭审的电视直播,只觉得公诉方只有招架之功,简直无还手之力。当时一方面觉得女贪官可耻可恨,另一方面又觉得为女贪官辩护的律师的功夫确实了得。在这个律师事务所的网站上,小个子律师赫然排在事务所所长的后面,位列第二。至于为女贪官辩护的律师是不是他,我就对不上号了。
小个子律师的大名叫陈怀遇。我打电话约他在小茶馆见面,他说如果你们决定了要我们做代理人,还是到所里来吧,因为要签订代理人合约。我应约第二次来到了为铭律师事务所,马所长和陈律师在他们的会议室接待了我。我是来向他们求助的,但我又是他们的上帝,所以为了能够谈一个好的价格,我采取了不卑不亢的态度。他们先给我看了代理人合约。我想,从律师手里出来的合约,肯定滴水不漏,即使挖了要让你跳的坑,也肯定会做了巧妙的伪装,一般的肉眼凡胎是看不出来的。所以我把主要精力放在价格上。马所长和陈律师轮番给我分析了一审的判决有多么合法,要想改变甚至推翻一审的结果有多么困难。我知道这是他们提高要价的舆论准备。为了表明我是有备而来,我向他们出示了我从网上打印的律师收费标准。他们两人都摇摇头笑了。陈律师说:“这个收费标准是三年前的标准,你也清楚,三年来物价涨了多少?省城的房价由均价三千元涨到了六千元,从全国来看,我们省的房价还是偏低的。”我告诉他们,如果哑吧被判二十年,他的老婆要单独抚养两个孩子有多么困难?我啰哩啰嗦地讲了一大堆孤儿寡母的困难,马所长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他脸上现出了鄙视的神情。他站了起来,附在陈律师的耳边一阵耳语,也不跟我打招呼,一言不发地走了。
马所长走后,陈律师的态度也变得强硬起来。他说:“为铭律师事务所成立八年来,本着竭诚为当事人服务的精神,获得了当事人和社会的一致好评。我们的收费,一方面要考虑当事人的实际困难,但也要保证本事务所能够留住人材,具有发展后劲。如果我们的收费连生存下去都困难,你说那可能吗?具体到本案,我们的最低收费是六万,没有这个收费,是很难运作起来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知道再砍价已经十分困难。从我走访的六家律师事务所的实力对比,不得不承认他们最强。如今医院收取名目繁多的治疗费、检查费,学校收取补课费都有堂而皇之的理由,老百姓都只好掏尽腰包照付。打赢官司才是硬道理,我心里知道吴春雨拿出六万元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我于是借坡下驴说:“好吧,我把你们的意见转告实际的当事人,如果没有什么变化,明天我再来代表她签字。”
晚上,我把同律师事务所侃价的情况报告了吴春雨。吴春雨在电话里十分高兴地告诉我:“洪兴哥,你那里不用忙乎了。刚才法院的人打电话通知我,书福明天在法庭上要宣布当庭无罪释放。”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法律程序是一场消耗财力,消磨精力和意志的长期游戏,有时甚至会把人折腾得死去活来,我们都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怎么突然间对方不放一枪就放弃阵地?这个胜利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得使人如坠五里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