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弟告诉我,王光亮的好色本性穿帮后,吴春雨就坚决地同王光亮断绝了关系,并且把王光亮赶出了那栋小楼房。
哑吧会说话以后的第二年,哑吧的满满和婶娘都先后离世,哑吧又成了孤身一人。于是,吴春雨同哑吧就正式结了婚。一开始,兰兰和吴春雨、哑吧都住在那栋小楼房里,后来吴春雨和哑吧又在李家的后山上盖了一栋三层楼房。去年,兰兰考上了省城师范大学,除了放假回来住上一段时间,那栋小楼房就空了。
“吴春雨同哑吧生了孩子吗?”我问。
“生了。老大是儿子,老二是女儿。儿女双全。儿子今年五岁,女儿今年三岁。”
“忠云公公(爷爷)还在吗?”
“去年也走了,活了九十一岁。到现在为止,算是我们萧家最长寿的一个人了。”
堂弟接着说:“吴春雨是个旺夫的女人,你看哑吧家如今多兴旺!可惜王光亮不懂得珍惜。”
“回来几天了还没有碰到过王光亮,他现在混得怎样?”
“王光亮是当过厂长的人,自然不甘心窝在村里。他到县城里买了一套房子,听说跟别人合伙开了公司,成了大款,手下还有了一帮马仔。只是兰兰仍然不肯认他,每逢过年过节或者暑假寒假,兰兰都是回到吴春雨这里,一口一个‘妈妈’叫得比亲娘还亲。”
我比哑吧大六个月。从我在县城读初中开始,每次我回到村里碰到哑吧,他都会热情地拉着我的手,“啊呀啊呀”地摇晃着舍不得放开。我大学毕业后父母健在的那几年里,每年都回来一次。我一回来,他就会到家里来看望我,我递给他一支香烟,他会拿在手里左看右看,还用鼻子闻闻,舍不得抽,最后夹在耳朵上。我于是每次回来都送上一整包香烟,每次他都要推辞好久,最后才红着脸放进口袋里。这么多年来,我对故乡魂牵梦萦的思念,其中就包括对哑吧的想念。当晚我就迫不及待地要堂弟陪我到哑吧家去拜访,一来去跟哑吧叙叙旧情,二来想亲眼见识一下那位集贤惠与美貌于一身的吴春雨。
当晚八点半,暮色刚刚降临山村不久,堂弟估计忙碌的哑吧家已经吃完晚饭,就带着我向哑吧家进发。这栋三层楼房前也围着一个小院,小院里种植了四棵桔子树和四棵桃树。在大门口一盏灯光的映射下,四棵桔子树上金黄色的桔子缀满枝头。一楼进门就是客厅兼餐厅,其布局和堂弟家客厅的布局大同小异。正对大门的墙上也是一个供奉祖先的神龛。我凝视着神龛好久,从那股神秘的气息中仿佛浮现出举人老爷的幽灵。东侧是吃饭的餐桌和几把椅子,西侧是一圈沙发和茶几,靠北墙的电视柜上摆放着一台34寸液晶电视机。我一进门就四处找寻鞋柜,生怕不换鞋会踩脏了嫩黄色的瓷砖地面。堂弟对我说:“不用找了,农村房子的装修和布局虽然和城里越来越象,但农村进门是不用换鞋的,谁家如果那么穷讲究,就怕没有人会上他家的门。
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正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动画片,根本不理会进来的不速之客。堂弟喊了一声:“春雨妹子!”,就见一个女人应声从旁边的厨房里走了出来。是的,这和我想象中的吴春雨大致相同:身材匀称,成熟妩媚。她身穿粉红色的短袖衬衫,大概正在洗碗,腰间系着短围裙,突出了健康而饱满的胸脯。脸色红润而微黑,一笑起来,眼角上已经有了些许的鱼尾纹。堂弟指着我向她介绍:“这是我四哥洪兴。”她大概心里早就猜个八九不离十,所以并不显得惊讶。她说:“我昨天就听说洪兴哥回来了。我们家书福自从会讲话后,可是经常念叨着洪兴哥。”她这一说,我才蓦然想起哑吧还有一个正式的名字:“李书福。”
她在我面前一点也不腼腆,反倒把我当成了他丈夫的一个铁哥们。我问她:“书福今天还没有回家?”
她说:“原本说今天要赶回来,可六点钟来电话,要明天上午才能回来。明天来我们家吃晚饭吧?”她热切地望着堂弟,希望能得到肯定的回答。
“吃晚饭就不必了,你和书福都那么忙,明天跟书福见个面,聊聊天就行了。”我态度坚决地说。
“来嘛!”她近乎乞求地望望我,又望望堂弟。
我决定转移话题,就问:“春雨妹子,你的那片板栗树快开摘了吧?”
一提起那片板栗树木,吴春雨显得特别兴奋,她说:“今年风调雨顺,板栗树结得又多又大!”
“你和书福辛苦了,你们做了我们清泉寨祖祖辈辈都想做而没有做的事,在那片石头山冈上种上了板栗树木,真了不起!”我由衷地赞叹着。
“洪兴哥,也许我今世是鸟变来的,一见到树林我就特别开心,特别快乐,离开了树林就活不下去。不管你信不信,种树对我来说,一点也不辛苦,而是一种享受。我亲手撒下种子,看着它们发芽,慢慢长大,然后把它们移栽到北岭上,给它们浇水施肥,盼着它们长大、开花、结果,那个过程就象侍候我的两个孩子一样,有着旁人无法体验到的乐趣。我们家的书福对那片板栗树的侍候,比我还要上心得多。”
她说这些的时候,同时又望了望正在聚精会神看动画片的两个孩子,那双妩媚的眼睛里流露的,确实是母爱的温柔和热烈。我想,看来只有哑吧才看懂了这个贵州妹子的心,所以最终赢得了她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