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温茶听完安仓夜的讲述,脸色愈发的阴冷。
“我记得当时说,让任星他们几个下山的,怎么……”
安仓夜苦笑的摇摇头,道:“他们几个孩子从小便被抢了来,养在山上,自己的家在哪里,父母长什么样,怕早就不记得了。没有丝毫的生存能力,就算是出了擒龙山,他们靠什么活下去?”
听到此话,百里陷入了沉默。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况自己本就不是智者,当时只顾着回京,哪里还能考虑得到他们的生存。
“别想太多,这不是你的错,好在,这孩子遇到了你。”安仓夜不忍心百里自责,开口安慰。
没有人能未卜先知,而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意料,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就像他不会料想到,自己会不顾一切的爱上眼前这个女人,就算她是别人的妻子,也义无反顾一般。
“没想到我才离开数月,他们就按捺不住了,早知道会有今天的局面,当时就应该赶尽杀绝!”百里温茶的语气很淡然,却透着浓浓的杀气。
本就是黑道首领,打打杀杀中闯出来的,对于敌人,从来不会留半分仁慈。
安仓夜点点头,少见的阴狠浮现在眼中:“是我们大意了。擒龙山是我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又扩展了不少的地盘,或许以后还有大用处。这块风水宝地绝对不能丢。”
“我和你去。”百里温茶坚定的说,擒龙山是她白手起家的地方,任命的那几个人又和自己关系不错,就这么白白的被人杀了,她这个寨主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血债血偿,这是百里温茶坚持的原则。
安仓夜摇摇头,认真的说:“你不能去。”
百里温茶猛的抬头,射出一道厉光,首领的气势浑然天成:“安仓夜,我是寨主!”
“不,是首领也不能去,你身上有伤,去了也没多大用处,况且你现在根本走不出京城去。”安仓夜严词拒绝,直接掐断百里温茶的念头。
虽然两个人是朋友,甚至关系更亲密,但是在讨论问题上,他们只是同事关系。
百里温茶瞪了安仓夜一眼,她知道他说的都是真话。自从上次回京后,云夏椋就暗地里不知派了多少人跟踪着,这些还是她知道的,还有自己不知道的那些势力,比如说皇上云冽琛,比如说那个该死的云夏柏,上次服装店的老板就是眼线之一。
但那又怎么样?
“不过是京城而已,我逃得出一次就逃得出第二次。”百里温茶冷笑道。
安仓夜无奈的叹口气,语重心长的说:“我知道你厉害,但你有没有想过,擒龙山毕竟是土匪,是朝廷的死敌。没人发现便罢了,若被有心人查了出来,你想过它的后果吗?你是皇上的干女儿,朝廷的公主,椋王府的七王妃,你的任何一种身份,都会让你站在整个擒龙山的对立面,到时候末要说平乱,你能活着走出擒龙山都是你的造化。这才是一方面,还有朝廷这边,想要让你下地狱的人随处可见,万一这些人知道你和擒龙山有关系,不仅是你自己,整个椋王府,还有你的家族,全部都要赔上性命。这样的后果是你想要的吗?”
安仓夜层层分析,将每一种会发生的危险都摆在百里面前,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凡事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计算透彻,这次也不会让安仓夜失望。
果然,安仓夜一番诚恳的说辞之后,百里温茶脸上的愤怒和冲动已经散去,她陷入了沉思:确实,上次自己在擒龙山狐假虎威,依靠的不过是一张人皮,加之自己走的突然,天大地大根本无迹可寻。可是现在呢?
怕是一出这椋王府,就有人跟着了。
再者,安仓夜的话不无道理,她这一走不是一个人,而是数百条人命。
百里温茶微微蹙眉,看着安仓夜,有些担忧的说:“可是,让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男人严肃的脸迅速解冻,如春风拂面般温暖。
“你放心,我怎么会让自己吃亏呢?如果去,就必然要有完全的准备。”安仓夜眉眼之间全是柔情和自信,让百里的心踏实了不少。
“看来你有主意了,说来听听。”百里温茶饶有兴趣的问,她就知道,只要有安仓夜在,什么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安仓夜诡异的一笑,很是神秘的说:“既然你能做寨主,那为什么别人做不得呢?”
百里温茶恍然大悟:“原来是偷梁换柱。对,反正真的寨主已经化为一摊血水下地狱了,只要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谁都能当寨主。不过,你去哪找和我身形一般,又懂武功的女子呢?”
安仓夜将百里温茶手中的茶杯蓄满,睫毛微颤,嬉笑着说:“这个嘛,就不劳寨主操心了。”
身边的死士那么多,找一个和百里温茶身形相似的,还不是小菜一碟。
百里温茶看了安仓夜一眼,知道他还有许多底牌没漏给自己,不过他都说不用自己操心,那她也乐的轻松。她手里可还是有很多活没有干啊,眼下那个老太后要的什么脂粉,就是一桩要人命的活。
“那你何时启程?”百里温茶有些等不及了,毕竟擒龙山耗费了她不少的精力,用现代话讲:那可是她创业的第一桶金啊。
安仓夜押了一口茶,抬眸笑道:“那就要看你的速度了,面具何时做好,我就何时出发。”当然,在她做面具期间,在自己的随从中寻找和百里身形相似死士,也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百里温茶“啪”的将茶杯放在石桌上,干练的说:“那还等什么?我回去做面具了。”
话一说完,百里起身便走,但她的脚步总没有安仓夜的轻功快,一眨眼,男人便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怎么还是这么着急?不能听我把话说完么?”低头注视着玉面淡拂的女人,嘴角含着柔柔的温情。
百里一抬眸,就对上了安仓夜火热的目光,心突然跳了一下。
“还有话?赶紧说!”百里压下心中的悸动,一如往昔的雷厉风行。
安仓夜凝视着女人微红的脸,有种抱她的冲动,但是现在不行,因为白天的时候,自己的周围都是云夏椋的眼睛,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冲动,而损害了百里温茶的名誉。
“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多休息,药要按时吃,不要生气,不要……”
“Stop!”百里温茶做了一个停的手势,不悦的说:“怎么变得这么啰嗦!这些话走的时候再说吧!”
一阵淡淡的药香飘过,百里温茶的人影便消失在安仓夜的眼前。
愣愣的站在原地,安仓夜幸福又无奈的弯起了嘴角。
各自开始张罗,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百里温茶才走出自己的小密室。
“安颜,到口水。”百里温茶伸了伸懒腰,冲着外面喊了一句,伸头一看,自言自语道:不是吧,天这么快就黑了?
安颜从门外进来,手里端着还冒着热气的药碗。
“主子,赶紧喝药吧,都熬了大半天了。”安颜有些担忧,百里温茶自从进了密室,除了中间出来上茅厕之外,几乎滴米未进,这事要是让王爷知道了,他定然会生气的。
百里温茶没说什么,接过药碗一口闷了下去,试了试嘴角的药汁,神色淡然的问:“安仓夜回来了吗?”
安颜摇摇头,一边递上倒好的温茶,一边说:“还没有呢,不过主子放心,奴婢一直让子兰盯着,只要安公子一回来,她就给您报信。”
百里点点头,揉着有些疲惫的眼睛,半靠在正殿的睡塌上,语气随意:“昨天带回来的那个小男孩呢?”
“回主子,那孩子刚吃了饭,奴婢过来时,他正坐在自己房门口发呆呢。”安颜一边很有眼色的给百里揉捏着肩膀,一边略显伤感的说:“不过,奴婢老觉得那孩子有很多心事,不说话也不笑,有时眼睛冷的像块冰,看着还挺让人心疼的……”
百里慵懒的眼神中闪过一抹阴狠,随后又有些担心任星,便对安颜说:“有空多找他说说话……”
“奴婢知道了!”安颜爽快的应了一声,和那么漂亮的小男孩聊天,光是看着心情就很好啊。只是安颜心中还有些不安,这些不安都源于百里温茶和安仓夜暧昧的关系……
安仓夜对主子好,这是瞎子都看得出来的事情,而两人之间过于密切的关系,早就成为奴才们茶余饭后的谈点。不论百里温茶在大伙心中的形象有多么的凶残,但悠悠之口难防,“八卦”永远是大家最喜欢的谈资,尤其是对女人来说。
百里温茶身为王妃,自然很难听到底层人民的呼声,不过,安颜和百里阁的其他奴才就免不了听到些闲言碎语。
而此刻让安颜最为纠结的,就是要不要告诉百里温茶这件事情。
安颜是个灵透的丫头,她知道安仓夜人很好,对主子也很好,然而,不论怎么说,王爷才是百里温茶名正言顺的丈夫,在以夫为天的古代,王爷就是再怎么不好,他的地位是绝对不容侵犯和动摇的。
百里眯了一会眼睛,突然开口说:“你有话就说吧,轻一拳重一拳的,心里全是事儿……”
安颜一听,连忙跪在地上告罪:“主子恕罪,是奴婢失职了。”
“怎么了,说吧。”百里闭目,心中却在计算泡制人皮面具最合适的时间。
安颜低着头,眼神有些闪烁,话到嘴边却怎么也不敢说。
一方面是怕百里温茶伤心,另一方面,却是怕那些奴才因此而掉了性命。
“回主子,奴婢……奴婢心里没事,没事……”安颜狠了一下心,硬是将嘴边的话咽进了肚子。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百里温茶淡淡的说了一句:“上灯吧。”
“是!”安颜叩了一个头,脸色深沉的站起身来去点灯。
既然不想说,那又何必逼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到。
念头刚到此,门外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百里温茶累了一天的心,终于轻松了下来。
“怎么睡在这里?不怕凉了身子!”一进门,就看见躺在榻上的百里温茶,安仓夜不禁有些恼怒,这女人从来都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