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直与李相国等前朝老臣有所勾结,暗中支持立傅严廷为太子。
傅褚宁不说不等于他不知道,他只是在等一个时机,一个可以将他们这群枯茎朽骨连根拔起的机会。
左相国的位置——也该换人了。
“皇帝,你真是——荒唐。”太后被傅褚宁的一语道破恼羞成怒,只好甩袖离去。
霜云殿内,傅虞媃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正擦拭着宝剑。被太后打的右脸也慢慢地起了有些红肿的掌印。凝珠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所为,只是心疼。
“殿下,该沐浴了。”
“嗯。”
椒华池内氤氲着腾腾热气,傅虞媃在宫女的服侍下褪去华服,踏进洒满花瓣的池水中。
“都先下去吧,我来侍候殿下。”
“是。”众宫女齐齐告退。
傅虞媃趴在池边,脸枕着藕臂,愁眉不展的样子略显苦闷,喃喃道:“误国。”
凝珠并未听清,掌心捧着热水浇在傅虞媃白皙如玉的后背上。
沐浴完后,凝珠为她穿上质地柔软轻薄的宽大浴衣。
傅虞媃睡下,宫女熄了烛火,凝珠也随她们一起退下。
朝晖殿内烛火葳蕤,清晰的映照着榻上人斧凿般的面容。傅褚宁看着手里的密令蹙眉,紧抿着薄唇,似有大事发生。
他用两指夹起密令一角扔进炭盆里,生起了熠熠火苗,转瞬间又化作黑灰,附着在烧的发红的炭的表面。
翌日辰时,傅虞媃用了早膳前去寿安宫给太后请安。路上遇到傅准,就一同去了。
入了宫门便听见太后在与傅介谈笑。
太后正轻抚着桌案上红木鸟笼里的五色鹦鹉。
“孙儿给太后请安,太后金安。”
“孙女给太后请安,太后圣安。”
太后笑着点点头道:“盛仲起来吧。”
傅虞媃仍跪着,听着他们的笑声只觉刺耳。
“徽窈,皇帝赐给你的那把剑如何?”太后用茶盖敲击着杯口问道。
言语里的讥讽让人恶寒,还好受太后冷脸的这些年傅虞媃早已学会了宠辱不惊的本事,恭恭敬敬地回道:“父皇赐的皆是上品。”
太后冷笑一声。
傅介不紧不慢的打圆场,怎么说傅虞媃现在和他都是站在傅准一党的,倒不至于教她难堪。
“太后,还是先让皇妹起来吧,地上湿气重。”
傅介虽非嫡非长但却有太后撑腰,他的母妃又是太后的母族人,现任协理六宫之职,倚仗着太后的宠爱为傅虞媃脱了困。
太后准许傅虞媃起身,淡漠地说道:“日后,你无需来这寿安宫请安了。”
“是。”傅虞媃心里暗喜,若不是礼仪约束,她早就不想来了,每每受太后白眼的滋味她受够了。
刚出宫,迎面撞见李公公在宫门墙边处急得团团转。
“公主殿下,您可算出来了,陛下要您去朝晖殿一趟。”
傅虞媃让他缓缓,小跑着去了朝晖殿,气都不带喘的,倒是李公公气喘吁吁地用宽大的袖子擦了擦额间的汗珠。
“父皇。”
傅褚宁的绛红朝服还未来得及换下,平心静气地说了句:“坐。”
傅虞媃有些疑惑,李公公来找她时火急火燎的,怎么到了却像是无事发生一样。
“今日夜里出城,京郊南营的十万人马,拿上佩剑可随你调遣。”
若不是情况紧急,傅褚宁恐怕也不会让她夜里带兵前去。
“徽窈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傅虞媃回宫打点行装,顺带让凝珠去司制房取一套男子衣物。无论怎么说男子行装总归是要方便些。
收拾完后,傅虞媃取下发间的珠钗放在一旁。将及腰的发丝梳开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略细长的妆匣,取出一支云纹木簪。将发丝挽在头顶成髻,然后插上木簪固定,额间的碎发随意的耷拉在脸侧两旁,傅虞媃看着铜镜里的人笑了笑。
这木簪是在她及笄那年,傅褚宁亲手为她戴上的,虽然那日他送了数不清的绫罗珠翠,傅虞媃却尤为珍视这支平平无奇的木簪,她也说不上是为什么。
凝珠取了衣袍从司制房回来,给傅虞媃换上也还算合身。
她去了一趟武德殿,找傅准商议夜里的事宜。
“皇兄。”
傅准原是在看书,目光随声音循去略有惊诧,傅虞媃身着一袭石青色绣鹤锦衣,脚蹬黑缎白底长靴,细看之下竟也真有几分英姿飒爽。
“皇兄,今夜子时你我二人在京郊南营会合。”傅虞媃自然而然地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如今她兄妹二人齐上阵,在傅虞媃心里自然也就没什么隔阂了。
傅准放下手里的书,皱眉道:“父皇说的?”
“父皇本是要让李公公来知会你一声,我想着皇兄夜里要同我一起去,就没让李公公来。我回宫去换了身衣裳耽搁了些时辰,皇兄切莫怪罪。”
傅虞媃的一番话解了傅准的心头惑,他豁然开朗道:“无碍。”
“皇兄,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