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风嫣,给他的感觉,是真实的。
因为,她是那个十年前于黑夜里救他性命的小女孩,她是真正的桃花绣,她是,他李期今生今生要寻找的、唯一的让他牵挂的女子。
只是,他不会对她言明而已。
风雪,洒满路途,寒冷的北风,呼呼地吹着,但是,此刻,男子却是感觉到温暖如春,自己宛如襁褓中的婴孩,被人呵护着,被人宠溺着,他感觉满心的幸福!
A
雪,停了。
漠漠荒山,一片惨白。
风嫣背着李期,沿着去江阳郡的方向走去。
两人商量,江阳郡的前面,是荆州,到了那里,找当地的太守刘卓借兵。
刘卓是李期的部下,前几年因为在成都与陈东等人有矛盾,被诬陷,幸好李期出手相救,才勉强保住人头和官位,但最后,还是被贬黜出成都,到了地处偏僻的荆州当太守。
自此,李期的救命之恩刘卓铭记,他曾发誓只要李期叫道,无论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的。
李期正是因为这点,才叫风嫣背他到荆州。
远远看到前面的山坳里,有一间草堂。
地处荒山,估计,草堂里会没有人吧?
走了一天,两人都饿了,想进草堂里找点吃的。
如果没人就最好,免得被人见着,反增添麻烦。
风嫣快步疾走,不一会,就来到草堂的门前。
风嫣用脚一踢,门就“吱呀”一声开了,风嫣径直走了进去。
草堂里一应俱全,床褥、炤锅、衣裳应有尽有。估计,这里几天前还有住过,因为里面的东西都是居家必备的,草堂里面还挺干净的,风嫣从土炤的灰烬,她可以判断出,这个土炤,至少五六天没人用过,也就是说,草堂的主人,已经离开这里一段时间了。
风嫣把李期安置在床上,让他躺好。
他的伤口因为风嫣帮他敷上上好的金疮药,已经不再流血,估计也没有伤及内脏,否则,他早就命丧黄泉了。
“风嫣,谢谢!”李期苍白的唇轻轻吐出,他极少对别人说“谢谢”的,今天,他破例了,诚心对着自己心仪的女子,第一次说了。
风嫣听了,也呆了一呆:这个恶魔,也知道说“谢谢”的吗?少见!
“你歇着,我看看有没有米,找来去煮些粥给你吃。”风嫣帮他盖上被褥,转身就去找米缸。
米缸就在炤台的旁边,揭开盖子,里面还有一些米。
有米就行了,在这个风雪弥漫的深山里,找到可以裹腹的食物,已是万幸了。
风嫣把锅用雪刷洗干净,到草堂外面找了一些干净的雪,加上米,用火折子生起火来。
李期躺在床上,默默地凝视着风嫣繁忙地做着一切,冷冽的眸光漫上温柔,如水般柔软流泻的眸光里,温情脉脉。
他的唇,挂着一丝微笑,心里,暖融融的,这股暖意很陌生,因为,自己的生命里,不常有。不,应该说是自从母妃薨逝后就没有,如若有过,那就是十年前救自己的那个小女孩帮自己敷药的时候有过。
十年了,既是漫长的,也是短暂的。
不同的时间地点,相同的际遇。
风嫣,你是上天赐予我李期的礼物,是我李期的幸运星。
一步错,导致你受了那么多的苦,风嫣,李期欠你的,会加倍还你的。
火光灼灼,明媚的火焰旁,风嫣清绝的脸庞染上嫣红,宛如春花般美艳不可方物。
她的秀发遮挡住她一半的脸庞,让她精致的五官更显神秘,那份美,在李期的眸中,更添韵味。
“风嫣......真的......不能原谅我吗?其实......”李期欲言又止。
风嫣扭过脸,带着疑问的眸光望向他:“干嘛?装可怜?你不要告诉我,你陷害我风氏父女,是不得已的,是有苦衷?”她又要抢白他:这人,不给他点颜色看,他是会把人弄得晕头转向的,千万别被他骗了,被他蒙了,可是有苦果子吃的。
见着她那揶揄的神色,李期心里就莫名地惆怅:她不会相信自己的,她对自己,有太多的误会。
那好,现在就不要说吧,等到了适当的时机在对她解释清楚,现在说了,对她来说自己每一句话都是狡辩,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他不再言语,只是,用温柔的眸光注视着她。
接触到他如水潋滟的眸光,风嫣很不习惯。
“喂,四皇子,你还是恶狠狠地瞪着我说话吧,你这样看我,我很不习惯呢!”她说的是真话,他的眸光永远冰冷,突然换成那么的温柔,她反而会觉得不妥,总会猜想他是否又要耍自己、陷害自己。
毕竟,这样的亏,在汉中郡她可是吃不少的。
李期被他抢白,很无奈,现出一抹苦笑:这女子,怎的这边拿记仇,真的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干嘛?被窝说中要害了?你不要再提什么苦衷的了,你再提,说不定我会一剑杀了你的!”她不无恐吓地说着,如烟的美眸盯了李期一眼,转过脸,照看着那堆柴火。
她才没心思跟他理论,看好那锅粥才是王道,毕竟,现在已是饥肠辘辘了。
粥已经煮开了,整间屋子里,弥漫着米汤的香气。
家的感觉,在一刻间注入李期的心。
馨园里,什么样的厨师都有,每每做出来的菜肴总是色香味俱全。
如今,闻着这米汤的香气,李期才发觉,这才是世上绝美的佳肴,因为,这佳肴,有人情味!
风嫣把火熄灭,弄了个碗装上粥,端给李期。
她刚才在煮粥的时候,也煮开了一锅水,是用来帮李期清洗腹部的创口的。
她扶起李期,把粥端给他,李期接过,感激地望了她一眼。
风嫣没好气地道:“不用谢我,我是怕你死了,没人跟我一起对付李肯。李肯这个狗官真的该死,要是不手刃他,真是不解心中郁结!”
她今天所经受的一切都是李肯造成的,她对李肯恼着呢!
“我答应你,捉到李肯,由你处置。”李期一边喝着粥,一边说。
粥很香,怎么在馨园里,那些所谓的厨师就煮不出这样好喝的粥呢?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食言,也不许耍我!”风嫣认真地道。
李期望着她撅着嘴,认真的样子,心里不禁发笑:这人,把我看扁了!
“好,一言为定!”李期道。
李期顺手一握,把风嫣的小手握在掌心。
小手很软,很温暖,暖意从手心传递到心里,李期觉得很窝心,所以,握上了,就不打算放开。
风嫣用力一甩,把他冰冷的手甩开了:“你干嘛?想占便宜吗?”她又没好气地质问,想起洞房里他的绝情绝义,她不会释怀。
况且,时过境迁之后,她的心里,那个飞鹰面具男子已经占据了自己整个灵魂,李期,只能是属于过去的,因为成亲前曾经在街上惊鸿一瞥所产生的任何幻想,已经随着时光与这段时间所经受的不测,变得渐行渐远了。
曾经,因为婚约,她对他存在过很多美丽的幻想。
但是,现实的残酷与血腥,让她懂得,乱世,幻想不能存在,因为,残酷总是让人心力交瘁。
“风嫣......我们不可以......重新开始吗?”李期问得有点艰涩,墨黑的瞳眸审视着美艳的女子。
“不,绝对不会!”风嫣果断地拒绝,“你对我造成的伤害,今生没法弥补,还有,你杀了我的父亲,与杀父仇人一起,可能吗?”她说完,转身坐回到土炤边。
她烤火算了,烤火还有点暖意,跟李期谈话,心里都是冰寒的,因为,记忆很伤人。
看着她把优美的背对着自己,李期只得轻叹一声,独自低头吃粥。
吃完粥,风嫣把碗筷收拾好,端来热水,要给李期盥洗伤口。
当李期敞开衣襟,风嫣不禁怦怦心跳。
蜜色的肌肤,棱角分明的肌肉,线条刚健分明,散发着无穷的诱惑。
这是风嫣第二次看见李期裸露的胸膛,第一次是他装病那次,两次都让她心如鹿撞,嫣红漫上俏脸。
李期唇边挂着笑意,静静地躺着,让她帮他解开伤口上的布条盥洗伤口。
风嫣不敢直视李期,颔首帮他换药,再把伤口重新包扎好,然后,从衣橱里拿出草堂主人的衣裳幇李期换上,把他换下来的血衣顺手扔在炤台后面,再走出草堂把水端出倒掉。
夜风呼啸着,迎面吹来,缓解了她脸颊的发烫:李期,有着天人的面容,却有着魔鬼的狡黠与心肠!
刚想转身回去,突然,背后一个冰冷残酷的声音响起:“别动!一动就杀死你!”
糟了,莫非杀手追过来了?
风嫣心里不禁掠过寒意。
说话的虽然只是一个人,但是,只一瞬,十几个黑衣佩剑的男子已经围拢上来。
“说,你是干什么的?干嘛在这里?”拿剑逼着她的男子再度问话,这个人一脸的胡渣,样貌凶狠,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良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