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及吗?姚华与景骞怎办?他们还是昏迷不醒呢?”李期有点担忧地望着自己两个亲信,他不会留下他们,让他们丧命于此的。
“我先把你背出去,然后再回来背他们出去。”风嫣说完,一手推开那块用以掩护的铁皮,把李期扶出去,然后,再用铁皮掩上炕洞口。
她唯恐自己与李期出去后,那些放火的杀手会发现这里有人,那么,姚华与景骞两个人不用被火烧死了,都会立刻被杀手屠戮。
幸好,那帮杀手估计是在找火种还有助燃的物品,暂时还没有进入这间屋子。风嫣背上李期,蹑手蹑脚地向着后门摸去。
一路没有遇上杀手,他们聚集在另一间稍微宽大的也有着如豆般微光的窝子里,分派火种和助燃的材料。
出了后门,风嫣就急急奔向客栈不远处一个小山丘后面。
毕竟是背着一个人,速度稍微还是慢了点,来到小山丘的后面,她找准一处茂密的草丛,把李期安置在里面,再拨了拨那从草,估计让人看不出破绽,才急匆匆往回跑。
刚跑出小山丘,她忽就停住了往前的步伐。
不好,火光冲天,那座豪华的客栈,已经淹没在狂肆的火海里了。
糟了,姚华和景骞,不知道怎样了!
不会真的变成烧猪吧?
风嫣心里不禁涌上一股愧疚,是自己没有用,居然把他们留在险境,令他们丧命。
沮丧,令她纤长的睫毛低垂,脸上,是隐隐的痛楚。
她疾步返回刚才掩盖李期的那从草丛,见李期还好好地躺在那里,不禁松了一口气:还好,最起码,还是救了一个。
她赶紧扶起李期,把他背在背上,然后朝前方走去。
她不敢回去取胭脂,怕被发现,毕竟杀手人数众多,不好对付,况且,还要照顾受伤的李期,她怕有闪失,只好放弃胭脂了。
胭脂,你要好好的,古语云:老马识途,希望你真的懂得自己沿着路途回去,咱主仆后会有期!
瞳眸,氤氲了一层雾气,那是她伤感的时候,经常出现的一层雾华,把她绝美瞳眸的潋滟春色遮盖。
"风嫣,发生什么事了?"背上的李期很奇怪,因为风嫣每次见到他,都不放过任何机会抢白他,但是,现在她背着他,却是一言不发,况且,姚华与景骞没有跟着来,他心里就觉得不妥当了。
风嫣一脸的凝重,疾步飞奔,她担心吴林等杀手发现他们追赶过来,那就麻烦了,她与李期都恐难逃脱。
风嫣的沉默,等于把答案告诉了李期。
李期不再言语。
天色渐渐亮了,但是,天幕上却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那轻舞飞扬的白色雪羽,彷如鹅毛,随风摇曳生姿,让人觉得,那飘飞的感觉只是一种零落的姿态,让人内心生出一股寒意。
风嫣累了,在一块石头上放下李期。
李期似乎伤得很重,修眉蹇着,但是,没有哼一声。
“风嫣,只要尽了力,就问心无愧了。”他喘息着,宽慰风嫣,他太了解她了,这女子很重情义,她是为不能挽及时救姚华与景骞感到内疚了。
风嫣如烟的瞳眸直视着他,然后问:“你什么时候识穿我是风嫣的?”
她很想知道,这个恶魔究竟对她的底细了解多少。
他一时竟无语了,难道,要告诉她那夜她在温泉里沐浴的事情?告诉她他已经看清她肩膀上魅惑的桃花绣了?
还是不要吧!
这女子如此的倔强、如此的自尊,告诉她自己把她看光光了,她肯定会发飙的,还是不要惹恼她为好!
于是,他道:“景骞曾回成都查探你的底细,本皇子早就怀疑你了。后来,石弘在巨浪里大声呼唤你寻找你,我就更加确定是你了。”
“你为什么要诬陷我父亲风翟谋逆罪?”风嫣不禁质问他,每每想到李期与自己有杀父之仇,她心里就对他恨恨的。
“这个......”李期无语了,他不能说太多,至少,现在不能对风嫣说太多。
“没话可说了吧?没有理由了吧?那就是污蔑!”风嫣恨意升腾,“你在洞房里不分青红皂白一句不问就休我、还毒我,跟着,让我当替嫁公主......”
“慢着,风嫣,替嫁这事,并不是我安排的,我......”李期欲争辩,其他的可以不争辩,这个,他一定要说清楚,她成为石弘的妃子,可不是他安排的,他才不会把她安排给石弘。
一想起石弘,他心里就酸酸的,想到她与石弘曾有那个婚约,尽管是假的,心里就不舒服。
“狡辩!”风嫣气得“锵”地一声,拔出轩辕神剑,剑尖一晃,就已经指着李期的咽喉。
想起过往所受到的苦与痛,风嫣就不能自持,杀李期之心又起。
剑尖已经触及李期的颈项,因为内力的灌注,轩辕神剑的剑气已经划破了他颈项上的肌肤,血珠,慢慢地渗透出来,染在利刃上,闪着血腥的光泽,宛如暗夜里鬼魅阴寒的眸子,冷光流泻。
“风嫣,你真的那么恨我吗?那你就杀了我吧!”李期墨黑的瞳眸掠过一抹隐痛。
他认了!
死在风嫣的手上,总好过死在任何人的手上!
他有很多不能言明的原因,他也想向风嫣解释清楚,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低垂着的眼睑抬起,瞳眸凝视着手握利剑的清绝女子,没有哀怨,没有乞求,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好像,要在最后的时刻,把她美如娇花的容颜,深深地印进自己的心里,好让她的倩影在心里永不褪色。
他在乎她,却是,不能言明!
其实,他的心,在拧痛着,如若可以剖开让她看,风嫣绝对会看到他的心,是鲜血淋漓的。
“无话可说了吧?为你的罪孽忏悔吧!”风嫣咬牙切齿。
风嫣,你所看到的、我对你所做的一切,你真的应该恨我。但是,有些事情,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你为什么就不好好去探究、好好去弄个清楚呢?
自己也有未了的心愿,自己一死,父皇苦心创立的成国,转眼就会落入他人之手了。
自己,还不能死呀!
“你觉得这个时候杀了我,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话,那就尽管动手吧!要知道,你我现在的关系是:唇亡齿寒!”李期轻轻道来,冷冽又回到他的瞳眸里,他研判着风嫣的神色,似乎,要找到什么破绽似的。
唇亡齿寒?
多么熟悉的话语!
是凌云说过,对,他说过,他告诫过自己,与李期要好好合作,不要节外生枝的。
一想到凌云,风嫣延宕了,手里的剑,就不再用力戳下去。
李期眸光似乎亮了一下,之后,又恢复冷冽,宛如一盏明灯,被夜风猛然吹熄,只留下灰烬,然后冒着冷冷的青烟。
“今天,先放过你,以后,绝不留情!”风嫣把利剑收起,她这次的目的是要把贪官李肯伏法,如果杀了李期,那就不得不亡命天涯,李肯,也会逍遥法外,江阳郡的老百姓就难逃出水深火热的境地了。
为了百姓,我忍!
风嫣咬咬牙,扭头坐在一边,看也不看李期一眼,生闷气。
李期忽就唇边荡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这傻女子,生什么气呢!
不过,他也很精明,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惹马蜂窝,要是捅了马蜂窝,自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歇息够了,风嫣站起来,快步向前走。
“喂,你怎么......不背我了?”李期在身后喊。
风嫣头也不回:“自己走吧,你死不了的。”她还在生李期的气呢,哪能现在就背他,就让他痛吧,这是报应,谁叫他这样陷害我风氏父女。
“你这人......真是的,一点也不......”李期站起来,手捂着腹部的伤,只是说了两句,忽然就“噼啪”一声,倒在雪地上了。
风嫣听到响声,回头一看,不觉傻了眼:走两步就晕?不是吓我吧?
她赶紧走回去,蹲下身子,拍了拍李期的脸,一点反应也没有,那天人般的俊脸,似乎比刚才更加惨白了。
“喂,你怎么了?醒醒呀!”风嫣不禁有点焦灼,她不想李期现在就死的。
唉,得赶紧找个地方让他养伤才行!
无奈,只得把那个瘫软在地上的美男背起来,急急往前走。
背后,那个刚才还不醒人事的美男子,眼睑悄然张开,又赶紧合上,唇边,荡起了一抹狡黠的笑意。
他很自然地把头颅枕在风嫣的香肩上,鼻子触及她如墨丝般的云鬓,他轻轻地吸了几下,一股淡淡的馨香沁入心脾,他迷醉了,沉溺于女子醉人的淡香里。
路,漫长一点吧,我愿意,就这样,与她一起,走到人生的尽头!
一股暖意漫上心头,这是他母妃薨逝后,久违了的感觉,除了他那美如仙子的母妃给过他如此温暖的感觉外,就只有这个女子了。
月影,那个暗阁杀手玉观音,也曾令他有过刹那间的温暖感觉。
但是,随着她身份的昭然若揭,他不再留恋,甚至有些鄙夷她的假惺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