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拉开了车门,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抓住门把,喘着气的声音响起:“少爷,我给你开车!”
略侧过身去看小佰,我近段时间忙着家里的事,我职责以内很多工作都压到他这个小小助理肩上去了,不得不说他真的鞠躬尽瘁,当初乔让他来帮忙的决定是正确的。轻拍他肩膀,笑了笑:“你跟着我离开,冠央谁帮我看着?”
小佰圆圆的大眼闪烁着激动的流光,他听出我的信任,但还是不放心,又开了口:“我送你过去马上回来,这样行不?”
他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却希望他留在冠央,这样才能真正放心。收敛起表情,故作严肃的说:“严小佰,你只需要听我的安排做事。”
只要我冷着脸,很多人都莫名的畏惧,他当然也不例外。
小佰努着嘴后退一步,眼神倔强地瞪着我,却是不再多说什么。
我决定要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他跟我这么长时间,当然清楚我脾性。坐进驾驶座,从后视镜看他依然站在原地,朝我看了看,沮丧地回身往大堂方向走去。
发动车子的时候,小佰竟又跑过来,在车尾后高声呼唤:“等等!......”
车子已经开出去很远,他似乎说了什么,却都消失在风中。
拐弯转出公路,车速不过80公里,前面的十字路口亮了红灯,远远开始收油,但是车速似乎没有减下来,眼看几十米外的车辆都停住了,赶紧踩了脚刹,还是毫无反应!
车子被人做了手脚!恐怕小佰要说的话便是警告我小心开车!但现在后悔也晚了,当下之急是怎么把车停住而又不出事故。
忙打方向盘往右边方向驶去,心开始焦急。去拿蓝牙的时候,发现手心里全是汗。挂在耳边给小佰拨通电话,对方很快接起:“小佰,你刚才要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小佰先是一愣,却是反问着:“少爷,你车子真出问题了?!”
迫使自己镇定,专注地留意路况,只轻轻嗯了声,瞥一眼时间,已经是两点十分,乔她们会焦急吧。
“今早保安过来找我,说昨夜看见有人鬼鬼祟祟的从车库出来,等他追上去时,人已经跑远了。他仔细地检查过车子,表面没什么发现,下班后还是不放心,回来跟我交代了事情。”他一口气说完,然后紧张兮兮地嚷着:“少爷,你快下车改乘计程车去吧!”
隔着空气无声苦笑,如果能停车,我也不会打这通电话了。“没事,你不用担心。”安慰过他后,马上转打给晚汐,告诉她不用等我回去了。
挂上电话的那刻,胃痛却又犯了。状况外的事情真是接踵而来连绵不断!恼怒地用力拍打方向盘,不留神碰到喇叭的按钮,震耳欲聋的车鸣飘出去老远,吓住正要违规穿越马路的老人。真险!
尧,就算天塌下来,你也不要怕,因为你是顶天立地的男人。
尧,这不是你的错,你也别怪你爸,是妈妈不够好,他才会在外面寻女人。尧,妈妈爱过他,所以最后也不会由爱变恨,我感谢你爸,他虽不爱我可还是娶了我,新婚的那段日子我过得很开心很幸福,即使短暂。尧,妈妈很爱你和你爸,但是我要先你们一步离开了。
是因为接近死亡么,竟又想起我妈说过的话,她的面容却是模糊得如同隔了层层轻纱。曾经深刻过的,以为绝对不会忘记的,经过时间的洗白,终是渐渐透明了。
这条路是单行道,路口却设置了红路灯,眼看绿灯转红,心反而安定下来。既然难逃一劫,我还躲什么?后面的车辆离开还有段距离,左边是人行道,右边是围墙,但离路边较近,很容易导致追尾的发生连环车祸。
乔,如果这次我不死,我便放你离开。我生活里的危险无处不在,我不该把你拖进来的。
在撞车的前一刻,只有这个念头。而当车冲上人行道后,车子颠簸几下还是往前冲,直至冲垮了一棵百年老树后,才终于停住了。树是往人行道方向斜斜倾倒,打横压在高高的围墙上,这样的后果也在我计算范围内。
挡风玻璃破成蜘蛛网状,却没有碎开。
安全气囊如期的没有张开,那人手脚利落,没有漏掉这一环节。但是,他却没料到我车速从来不快,自从七年前的车祸后,我便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当然也有例外,那次乔惹我生气了,车速便超了180。
胸口撞到方向盘再弹回去,脖子受阻力影响而前后摇摆,这过程头撞到好几个地方,剧痛着,意识却异常清醒,还不慌不忙地松开安全带,伤口渗着血,一直自上而下地潺潺流动,跌落在手臂上,大腿上,全是怵目惊心的腥红。
低头一眼,才发现右脚卡住了,动不了。而鼻息间嗅到猛烈的汽油味。
艰难地转动脖子面朝破碎的车窗,看见好几个人惊恐地向这边走来,有人拿起手机打电话。
幸好,没有伤到旁人。意识在那瞬间切断了,我跌入无尽的黑暗中。
(顾小乔)
当我接到来自警方的电话时,我当场懵了。那边没听见我回话,又问一句:“喂?请问是不是萧尧的家属?”
讷讷地回答:“我是,请问萧尧出什么事了?”记得两点多的时候,晚汐还说他只是被事情耽搁来不了这边。我开始怀疑电话那边是否真的警察。
但是对方很快打破了我幼稚的想法:“萧尧刚出了车祸,已经被送进人民医院,正在进行抢救。请您尽快过来办手续。”
冷静而公式化的口吻,带来的消息却是晴天霹雳。
手机从掌心滑落,摔在水泥地上翻滚好几圈才停住,电池甩了出来。有人朝我走来,摇晃着我肩膊,关切地问:“乔,怎么了?是谁的电话?”
迟缓地抬眸,眼泪模糊了我的眼睛,努力去看清她,却越是迷蒙。浑身颤抖,抬起冰冷的手去握住她的:“晚...汐...”开了口,却如何也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连喘息也困难。
仰望巨大的烟筒正往天空排着灰色的浓烟,此时萧煌的骨灰还没出来,能走吗?
不!我必须走!我要马上到萧尧身边,陪着他度过难关!
放开了晚汐的手,蹲下去捡手机。“晚汐,我要去医院一趟,这里便拜托你了。杨伯,你开车!”
杨管家什么都没说,可见我神色凝重,脸色也变了变,径直领着我往停车场走去。
萧尧,你一定要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