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空前绝后的少客人,萧尧坐角落的沙发上好长时间,轻阖着眼睛,左手支着太阳穴。
我把花旗参茶端过去,萧尧睁开眼睛,见是我,脸上微微露出笑意,伸手接过杯子。
我在他身旁坐下,沙发有些挤,我手臂碰到他的,不寻常的温度烫得我一惊,忙抬起手,用掌心覆在他的额头上,他开始退缩却很快镇定下来。
我收回手,惊讶得说不出话,只是瞪圆了眼看向他。好久才找回声音:“你在发烧!”
萧尧捧起还冒着蒸汽的茶杯,云淡风轻地说:“没休息好就会低烧,老毛病了。不用大惊小怪。”
他一直隐忍多久了,甚至连我都看不出他的难过。“不舒服还要勉强上班?”
萧尧放下杯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身为领班都这么积极,我怎能输给你呢。”
我摸了下脸颊,肿起的地方基本消炎退回去了,可这都是小事,怎能跟他的发烧相比呢。
服务生过来找我,说215房间的客人指名要我过去。
我回头看一眼萧尧,他已经推着我起身,还扬起很勉强的笑脸。
拍了拍裙摆,直接走向215,敲门走进里面,我才堆起职业性的笑脸在看到李雁玲后,立刻土崩瓦解掉。
她真是阴魂不散啊。下午刚见过面,晚上又迫不及待地跑来折磨我。
始终上班时间,她到底是客人,我又扯出一抹违心的笑容,朝她走过去。“请问李小姐找我有事吗?”
这个豪华K房,被她一个人霸占,真是浪费。
她端坐在黑色沙发上,扯高气扬。傲慢地半眯着眼睛,手指朝桌上的麦一指,说:“这麦有问题,你给我唱一首歌,看是不是接触不良?”
我保持微笑:“李小姐,我不太懂这方面的事情,要不我找网管来帮你试试麦克风?”
李雁玲脸色一变,没料到我拒绝得干脆。柳眉一挑,说:“领班到底是做什么的?这么小的事情都不会,难道只会陪客人喝酒?”
她越是激动我便越镇定:“李小姐,看来你有些误会,领班只是管理手下的服务员,并不用陪客人喝酒的,我们这里有销酒妹专门做这个。”
李雁玲那张尖酸的瓜子脸被气得鼓起来,只一瞬,她又忽然平静了,浅笑着说:“凡事都有例外,要不我给你小费?”说着就拿出钱包,掏出两张红牛。
她当真以为钱是万能。可我偏不买她的帐:“对不起,我对这方面真不熟悉,我现在找网管过来给你试麦。”说着,转身就出门,她在身后连叫几遍,我都听而不闻。
才以为打发掉她,可转眼又跑出另一个服务生说215急call。李雁玲是存心不放过我啊。
我刚开门,已经听见她尖着嗓门在骂服务生。
被骂的女生一看见我,马上如遇见救世主般目光殷切凝望我。我过去悄悄甩下手,示意她出去,她会意地点头,拿了抹布马上撤退。
李雁玲将火气转到我头上,起身指着她的裙子,说:“顾领班,新星的服务生都不长眼睛啊?我的裙子好贵的,今天才第一次穿,你说怎么办?”
我瞧了下她绛紫色的裙子,在大腿的位置有巴掌大的水迹,可我怀疑是她自己干的好事。“李小姐,我代表她向你道歉,如果你不介意,脱下来我帮你送去干洗,这样满意吗?”
李雁玲瞪圆了双眼,咬牙说:“当然不满意!你知道这裙子价值多少吗?你当我是你这样的穷人啊?干洗就算了?”
我又瞧了下她的裙子,说:“其实裙子的颜色这样深,你不说,我真看不出来。如果你不满意,我也无能为力。像我这样的穷人也赔不出一条如此价值不菲的裙子。”
李雁玲正中下怀地干笑着:“叫你上司来,我要投诉你!”
萧尧正在发烧,我是不想将他扯进来的。李雁玲的目的也只是要我难堪而已。“对不起,今天就我在场。”
李雁玲摆明不相信,才要张口说话,门开了,走进来的竟是萧尧。我顿时有种自打嘴巴的感觉。
萧尧走至我身边,淡然看我一眼。
李雁玲认出了萧尧,双手环臂,阴阳怪气地说:“哦,熟人啊。既然这样,只要顾小乔给我倒茶认错,裙子的事情就算了。”
她凭什么!太可恶的女人!如果不是上班中,真想抽她几耳光泄愤。
萧尧打开钱包,掏出一张附属信用卡放到桌面上,转身对李雁玲说:“看来不必了,这张卡好像有几万块吧,可也应该足够支付客人的...”他故意停顿一下,目光极不友善地瞥了她裙子两眼,才又继续:“所谓的昂贵的裙子。”
我悄悄拉萧尧的袖子。虽然这样羞辱她,我很解气没错。可是值得花几万块钱的代价吗?并且错的还不是我们,为什么要妥协?
李雁玲嘴角抽蓄几下,整张脸涨得通红,比高烧中的萧尧还甚。她拿出手机,嚷着:“我要投诉你们!”
萧尧大大方方地说出11位数,并且极礼貌地建议:“现在这个时候我们老板恐怕没有空闲时间理你,不信你可以试着拨打。”
李雁玲也不笨:“我怎么知道这号码是不是你编出来的。”
萧尧从西装暗袋掏出做工异常精美的名片盒,打开,把印着金漆的名片递过去,她狐疑接过,只一眼就看呆了。
李雁玲愤愤不平地拿起包包就大踱步往外走,我忽然生出恶作剧心态喊停她:“Hey!李小姐,裙子的事情就这样算了?”
李雁玲的回答是狠狠的关门声。我笑得喘不过气,终于止住笑意后不忘问:“萧尧,你给的名片是谁的?”
印象中老板从来不印名片的啊,刚才光看那璀璨的金粉就知道不是小儿科。
他飞快收回名片,抚着额际**:“头好痛,我先去办公室休息下。”脚步稳健地走出包厢。
我拿起他遗落的信用卡,看着刚缓缓关上的门。这,他的病是真的,可之前都不见他喊过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