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尧微笑着等我发问,见我半天没反应,他语气略嫌阴郁:“你对我就没有好奇吗?”
我一本正经地解释:“仔细想想,好像输赢都是我亏点。”
萧尧伸手捏下我鼻梁:“你真是木头。我是故意制造气氛,你却总是冷场。”
呃,你还是别搞气氛的好,我心脏承受不住。我笑得很心虚,转口说:“岳熙就这样放你回来了?”
他挑眉:“我都陪他喝一肚子酒了,不然还怎样?何况今晚我新婚啊,怎么也得赶回来。”他轻而易举地把话题又转回来。眼神暧昧地瞧着我,圈在腰间的手收紧,我无处可逃,只得迎上他的目光。
他的唇越靠越近,若即若离地在我面上徘徊,惹得我一阵心慌,却又退开,说:“晚安。”
我瞪视着他恬静的睡颜,久久无法平静。
翌日我醒来时,萧尧不知去向,伸手抚平他睡过的痕迹,有种不能言喻的感觉蔓延。门外传来晚汐的声音:“乔?”
我整理身上的睡衣,走过去开门,晚汐穿戴少有的华丽,朝我腼腆一笑:“乔,我今天有个姐妹摆满月酒,但是煌他又要去医院复诊...”
我截住她的话,手一扬说:“我陪他去,你放心走吧。”
晚汐上前亲我脸颊:“谢谢你,乔。”我没在西方国家呆过,心态保守得很,僵着手脚又任她抱了一下,然后跟她道别。
我洗脸换好衣服下楼,萧煌坐在大厅的沙发,手杖就放在旁边。我过去跟他道早安,他抬眼淡淡看向我:“过去吃早餐吧。”
我原地不动,微笑着说不用。他有些欲言又止,我赶在他出口以前先说:“晚汐今天有事情,我陪你去医院吧。”
萧煌锐利的眼神渐渐柔和些,他轻轻点头,伸手去拿手杖,我过去搀扶着他,说:“其实可以装个假肢,行动就方便很多了。”
我们慢慢走出大门,他过了好久,语气很淡地说:“那也是假的。”
我们坐进那辆霸气的劳斯莱斯,司机居然是杨管家。车速开得不快,一路上备受途人的关注,想起那次被抓去萧家时,坐的也是这辆车。真是恍如隔世的唏嘘。
到医院门口,杨管家要跟在他身边,被他冷眼拒绝。他说:“你一个大男人跟前跟后,成何体统。就在车上等我们。”
他打开车门,动作略微笨拙,艰难地走下车,坚持不要我的帮助。
今天云层厚重,太阳被挡在后面。他盯住自己的影子看了一阵,有些感慨,再抬头时已是面无表情。走向他左边,挽起他消瘦的手臂,他轻声说:“医院真是让人压抑的地方。”
坐电梯上到5楼,萧煌的手开始发抖。他是在害怕吗?怕检查出来病情进一步恶化。他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中,要多强大的精神才能支撑住呢。
萧煌抽回自己的手臂,头也不回地向前走,淡淡地交代我在此等候。
换上病号衣服的萧煌,所以伪装都卸下,只剩残缺脆弱的身躯。我陪着他走进主诊医生的办公室,医生没有多余的废话,安静地打量萧煌的面色,给他把把脉,第一句开场话过后询问患者自我感觉如何,萧煌简洁而扼要地一一作答。接着便安排一系列的仪器检查。
我坐在走道边的长凳上,时间被拉扯得很漫长。萧煌照完X光出来,那‘笃笃’的手杖敲打地板的声音唤回我的思绪,连忙起身迎上去,他却说:“你到处走走吧,还好几项目要做。”不等我回话,他自己转身就走。
他的背影单薄却坚强,我暗暗感叹,走向电梯前,‘叮’,门缓缓打开,我正要进去,忽然一张熟悉的面孔跃入我视线,我抓住他手腕,他才发现我,眸中有瞬间的惊慌,很快被笑意掩饰过去,他扬唇笑着说:“乔。”
我拉着他退到边上,诧异地问:“佑笙,你发生什么事了?”这层都是比较严重的病理。
薛佑笙很从容地笑着:“我的脚偶尔还是神经性地隐隐作痛,所以过来看看。”
悬着的心慢慢回落,继而又低头去瞧他的左腿,口气有藏不住的关怀:“很难受吗?”
薛佑笙摇头,却问:“你呢?怎么在这里?”
我脸往萧煌那边的方向一扬,说:“陪萧老先生过来的。”萧煌的病坊间早已传开,他了然地点头。
才注意我还握着他的手不放,蓦地收回自己的手。“你快去找医生吧。”
他笑得好看:“我陪你一起等吧。”然后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坐下。
在冗长的沉默中,我突然说:“我昨天和萧尧登记了。”不敢看他的表情,只低头凝望自己纠缠的手。
薛佑笙没有说话,感觉他的视线停留在我面上,心脏微微抽痛。我到底在干什么?他来看病,我却幸灾乐祸地在他伤口上撒一把盐?
他很轻很轻地笑,伸手揉乱我的头发,说:“恭喜你们。”
他恬静的俊颜略显苍白,嘴角的笑意却是真挚。我说:“佑笙,你后悔了吗?”
他很认真地凝视着我:“不,他会比我更爱你。”他顿了顿,又说:“可是乔,你能不能别把我忘记?”
那种撕心裂肺的疼又开始发作,我眼眶盈泪,却要努力掩饰,半天说不出话来。
薛佑笙揽我入怀。他知道我要哭,他总是比我先一步发现自己的需要。我只是闭上双眼,如今的我已经不能随便在别人怀里放肆了。
不动声色地撑开我们之间的距离,我笑着说:“佑笙,你同样永远存在我的心里。”
他明净的眼眸有不能名状的忧伤,他浅浅地笑,并不说话。
萧煌在十几米外轻声呼喊:“顾小乔。”
我起身和佑笙道别,他站起来,不带情绪地看向萧煌,低声说:“乔,萧家待你好么?”
我向萧煌走去,没有回头:“他们对我都很好,很亲切。”
萧煌脸色不大好,只给我一个警告的眼神。我再转身时,佑笙已经不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