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远处琉璃碧瓦,东方微明叹了多少次气都不记得了,从早上到现在为止,他已经坐了一天了,没想到陈庚留给他的地址果然是不一样。
敬王府。
他早已看出船身上的徽章带着几分皇家气派,自己也是自欺欺人,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想要退缩倒是可以,但一念想到顽童,他又不能了。
左右为难之际,夜影又出现了。
“犹豫了。”好话在他这里出来怎么听倒是别扭。
“那是自然,不然怎么来了快一个月不进。”东方微明颇有微词不想自己那么孬,可是决心还是下不了。
倒是夜影给了他一个建议,“可以先从哪里出手?”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一个小门那里是进出下人的地方,也是为后厨补给的小门。这里他倒是早看到了,可在他这里不是门大门小。
总觉得他进去有种出不来的感觉。
夜影见他愣着也不打扰,绕到他身后呵出一口气,“去不去在你,那小子的命可是拽在你手里,你也搭脉看了,可大可小你心里没底嘛?
”
惊厥间一席话,让他毛骨悚然正如他说的,顽童的顽疾确实迫在眉睫,那日把脉早已有衰败迹象如果在不早早治疗恐怕不行了。
唉声叹气,早已成为习惯,东方微明跺跺脚搓搓脸,笑道,“这样看上去可还正常。”
夜影摇头,“正常不正常,看着你倒像被逼无奈,这样人家以为你是去行窃,怎么能让你进门,不如大方一点,没有半点虚伪不好嘛?”
“这……”倒是实话也是他的风格,怎奈他的腿迈不动啊!好像这敬王府里有妖怪似的要把他吃了。
瞟一眼夜影,“你替我去得了,看看有没有就撤。”
夜影摇头,“不行,那东西施了结界,别人碰不得。”
“……”东方微明无语东西还没确定有没有,先把路给堵死了。
这样那样都不行,两人又在蹲在敬王府对面店里一天。
时间过得真快,眼看就要天黑了,还没等到打烊他早就进入梦乡。
“看来我要送你一程。”夜影抱起他走向对面。
凉凉的微风吹的他有些寒意,一手摸索着,抓住被角撤住,胡乱往身上盖,盖好继续睡觉。
等等,他不是趴在桌子上睡觉了嘛怎么会有被呢?
东方微明终于认清现实自己在哪里时候,哀嚎声硬生生压到喉咙里。
“夜、影。”
“先生可是饿了。早饭早就准备好了,先生可是在这,还是饭厅。”下人模样的人,低眉顺眼等着他的话。
“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
午时,那早午饭一起吃啦?可是他现在纠结不是这,他是怎么进了敬王府的。
他已经确定是了,可怎么进来的只能问夜影,可是他不在。
饭食很丰盛可却如同嚼蜡,东方微明想解决问题,再这样下去,自己是不是要废了。
扒拉几口饭就没了食欲,下人见他吃的少,“先生可是不和胃口,我这吩咐下去再做些。”
下人话让他有些为难,“不用,我已经饱了。”昧着良心说话,能饱才怪,眼睛还瞅着饭菜。
倒是这个下人颇有几分眼色,记得主人叮嘱一定要事事都已他为先,于是说道,“这样啊,那饭菜先摆在这里吧,府里近来人手不够等会在收拾不迟。”说完
自己就下去了。
等人走了,东方微明才如释重负,旁若无人大口大口吃饭,越嚼越觉得这饭没刚才那么难以下咽了。
或者说没人看旁边看着胃口大开了,净胡扯。
满桌佳肴倒是提醒他,来此目的不纯。
“先生可是大好了。”
陈庚不知何时回来,见他精神不错,脸上稍微带着几分愁色。
“前几日先生身体不是,胃口也不见好,刚才下人回报,说先生已经起身吃了饭,现在才来看望,还望先生不要怪罪。”
这——这人果然是做生意的料话说滴水不漏,这都哪跟哪儿呀?
“东家……”不对。
“陈庚……”不是。
“王爷……”也不行,东方微明脑中一片空白,意识到好像哪里不对?
“怪罪?怎么可能,几日的照料,蔽人已感激不尽,还望王爷见谅实在打扰了。”几句寒暄的话,让他不知如何接受此时此刻的现实与尴尬。
他不喜与客套,也不钻研帝王之术,直接道,“王爷我们可是一起来京城的?”
“自然。”
“……”这个夜影果然把他抛弃了,记得那天他们聊了很久,久的让他失了警觉。醒来,在他不想在的地方,又断了部分记忆。
他实在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执意让他来京城。
他在怀疑是自己的记忆退化?还是陈庚在撒谎?
陈庚对他不辞而别并没有任何记忆,看陈庚谈吐言之又不像被篡改记忆,那如果不是,那究竟是什么?
假如如果都不是?
还有一种可能——真如他想的那般,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存在这样一个事实,像傀儡被人戏耍、玩弄于股掌之中却无从下手,背后椎骨的刺痛阵阵发麻。
他不想被人算计,但事已到眼前只能顺其自然。
陈庚见他久不说话,以为他身体不适,吩咐下人请来郎中,为他把脉。
东方微明算是明白了,自己在怎么逃避都无济于事不如顺其自然,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执行。
郎中写下一副药方,“这位公子虚汗体弱多多善补方可,其他并无大碍。”
送走了郎中,拿着药方,东方微明心里讥笑,什么时候轮到吃药的地步,自从打他记忆以来,药都是花花草草,根本与自己无关。
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凡人的意识,到没坏了陈庚的好意,等着下人端来煎好的药。
黑乎乎苦味妖娆摆弄它的气息,让东方微明彻底失去的耐心,偷偷把要撒掉。
他实在忍不住想要逃走,外面有几波人来打探他的消息,如果不是陈庚吩咐,没有他的指令谁也不能踏足此地。
好像他此刻是陈庚金屋藏娇的女娇娘,任谁这样被保护,都会怀疑吧。何况他一个堂堂的王爷,没有三宫六院,也是妻妾成群。
想想就头大,这不,他又爬上屋顶,喝着陈庚让人送来的酒,晒月亮呢?
大好的月色多了几分凄凉和无奈,来敬王府一个多月了,他还没能走出院门一步,更何况是敬王府大门,不是他不想,是他懒的动。
倒是陈庚对他喜好颇有研究,整天除了吃食就在陈酿已经俘获了他的心。
每日里除了睡觉就是喝,不喝醉都对不起他。
这不今天又送来不少,不过明天他还会继续送。
呵呵,陈庚到底要干什么?他不问,倒是陈庚说起过一件事,让他有些犹豫。
几日后便是仲秋,陈庚说他父亲要打开宴席,请他务必参加。
他父亲不是王爷的王爷,就是皇帝喽,到底是不是东方微明待了这么久都不知道,扔下酒盖砸到一人,“问你们王爷的爹是哪个?”
“……”哎呦喂,天哪!下人看到是他,赶忙左顾右看,小声道,“白先生小声些,别让人听见,王爷的爹那还不是那个嘛。”指着天点了点。
还真是啊!
惋惜自己是个傻瓜一样天真的还在求证,下人见他醉熏熏,爬上梯子招呼,“白先生喝好没,喝好了,咱们下去床上休息?”
这个叫小顺的下人颇受东方微明的眼缘,招招手,“来这里坐着。”
“先生不好吧!”小顺笑笑,咧着身子向下看看,好高啊,妈呀,先生是怎么天天爬高睡在这里的,如果不是主子吩咐他是怎么也不敢上来,“小的不会喝酒,那小的就站在
这里好了。”再向前一步都要了他的小命啊!可又不能违背主人的命令。
先生啊!小顺心里大喊,能让他减寿三年他现在都愿意呐,可能是东方感到他的害怕,噗嗤一声笑出声,“这小子没胆逞什么能。”
说着,东方微明站起身,走到他跟前伸出手,“喏,抓好了。”
小顺哪里敢伸手接,眼瞅着他形如平地,瞪大眼都没敢错过一个眼神,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吗?他家王爷会不会呢?小顺忐忑又腼腆着要不要接受。
空中飘过几缕风,吹落了枝丫泛黄的落叶,一片飘飘荡荡落在他眼前。
东方微明如这片叶子一样飘然而至,又如这片叶子飘然而落。
东方微明迎向他投来羡慕的目光,“怎么想待这里不走啦?那好——”
啊——不,不是的,他怎么会想不走呢?思绪终于被理智夺回,小顺紧张抓住他的手,努力的终于站在王府最高处。
“哇!这里能看那么远啊!”小顺兴奋的指着远处,“我好像看到我家了。”
站在敬王府调角楼,东方微明可没有他这么兴奋,对面密拥的房舍,条条整齐的街道,还有几处高台倒是清晰可见。
随处一处风景都和他说的地方一样,想来这孩子是想家了吧!
“你有多久没回家了?”
“……我没家,很小的时候就近王府了。”
东方微明心中一动,撇见他兴奋的小脸上挂着薄红,额头微微冒出薄汗。
他与童元一般年纪,一个差不多蜜罐里长大,一个拼命努力活着。两个截然相反的命运,让他结识,又让他伤感。
同情的目光他没有投来,有份羡慕的眼神追随着他,如果童元不出意外或许现在也同他一样。
“想出去么?”
小顺摇头,“不行,府里有规矩不能随便出府,这里不是平常人家定时可以出入。王府的规矩要守,不然王爷怎么立威。”
“立威?立什么威,他要做皇上吗?”
“先生不能说。”此话一出吓得小顺四处张望,生怕一不小心闯祸。
东方微明见他这般小心,心里哪一点点的触动全被搅了。
借着疲惫回了房,独独把他留在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