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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地震

一颗碎石从天花板掉下来,把正在神游天外的赵峥吓得一震。

桌子被赵峥无意识的一脚踢歪,发出“砰”的声音,把全班都吓了一跳。

班主任老梁眼睛一瞪:“你睡觉就睡觉,干啥玩意呢?”

“意外意外……”

赵峥尴尬的挠挠头,下意识往天花板看了下,只见洁白的天花板上不知何时爬满了蜘蛛网般的裂痕,显得尤为狰狞。

卧槽!

赵峥吓得灵魂出窍。

天花板裂了!

赵峥跳起来一脚踢飞桌子,拽着迷茫的同桌林小鱼和老梁直接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吼到:“快跑,天花板裂了!”

全班安静了几秒,几秒过后,教室大乱。

有人抓了书包就往外冲,有人迷茫的抬头观察裂痕,有人位置靠里面的被塞住出不去,绝望的哭泣……

赵峥没有理会,他只要他手上的这两个人活着就行了,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办法去救更多人,他只有两只手。

“我只有两只手……待会腾出手有机会再来救人!”

赵峥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拽着人往楼下冲去,突然他感觉左手一松,扭头一看,是老梁,老梁挣脱了他的手。

赵峥急了:“老梁,你干嘛!”

老梁抬脚一脚踹他个踉跄:“兔崽子赶紧跑,去楼下空地等我!”

在赵峥不敢置信的眼神中,老梁转身冲进了教室,紧接着传来老梁的怒斥。

“都干什么!给我停住!一个一个出!范伟立带队,其他人跟着他跑!跑出去分两个楼梯下楼!”

赵峥沉默了,他现在就想冲进教室把老梁拽回来,但那道坚决的背影横在他面前,他没办法忽略掉他的感受。

林小鱼拽着沉默的赵峥下楼,赵峥突然挣脱,冲教室大喊:“老梁你给我活着回来!”

“赶紧滚!还管起老子来了……”

赵峥一抹眼泪,带着林小鱼跑到了楼下。

……

楼下的空地上,撤离到这里的一班同学回头看着摇摇欲坠的教学楼,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地震了!

脚下传来明显震感,周围的事物都在摇晃,不停有碎石灰尘掉落,这都无一例外在向众人昭示,真的发生地震了!

第一次经历这么恐怖的事情,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更有甚者恨不得互相抱在一起寻求那一丝丝的安全感。

人群中,班长余晖煌一脸担忧的看着教学楼,手心疯狂冒汗。

老梁还没出来!

刚刚老梁在撤离时找到了他,吩咐一句他到了楼下维持秩序不要让人乱跑后,扭头就跑了。

余晖煌知道他一定是去通知其他班了。

他本想跟上去一起,但不知怎么没有跟上,随人群下了楼。

我怎么没跟上去?

余晖煌默默看着教学楼,那个背影此时深深映在他的脑海里,那么遥远,仿佛永远触碰不到。

余晖煌在心里问自己:我是不是个懦夫?

有心想找个人倾诉,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正心情复杂着,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声音。

“赵峥,你不要去!”

余晖煌扭头看去,只看林小鱼正使劲拉住赵峥,脸憋的通红,而赵峥正在不管不顾往前走,差点把林小鱼带一踉跄。

高三一班有三个不算秘密的秘密,其中之一就是班长余晖煌喜欢班花林小鱼。高三一班人人心知肚明,平日里,余晖煌经常利用职务之便在林小鱼旁边晃悠,一会收个作业啦,一会发个试卷啦,总之找各种理由找林小鱼搭话,恐怕就是瞎子也能感觉到余晖煌的心意,余晖煌就差把喜欢你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这也难怪,林小鱼作为高三一班的班花,那在全校也是出了名的,每天窗外慕名而来的男同学数不胜数,男生们下课后都爱过来溜达两圈,只为一睹芳容。

那是真的漂亮啊,那一双眼睛清澈,像一泓清泉,凹凸有致的身材就算是穿着校服也能看出来,弯弯的眉毛一旦皱起来,窗外就多了一地心碎的男生…………心疼的。

特别是林小鱼还不爱化妆,这副长相纯粹是纯天然的,光凭这一点就让无数男生钦慕,让无数女生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穿上林小鱼那一身皮囊,去享受万众钦慕的虚荣。

所以说众人都表示班长我懂你的,把她拿下,给我们争气!

余晖煌表示没问题,看我的吧!于是每天更努力的献殷勤。

但林小鱼对他的态度总是不冷不淡的,有时会礼貌的说声谢谢,有时烦了会假装没看到他。

没人能让林小鱼有反应,她总是很少说话,每天有条不紊的上课,做作业,吃饭,沉迷学习无法自拔,有一个人除外。

赵峥。

每天早晨,当赵峥吊儿郎当的出现在教室,把早餐扔给林小鱼后,林小鱼总会对他甜甜一笑,乐呵呵的接过来,帮他把豆浆的管子插好,摆在赵峥桌子上,然后开始慢条斯理的一边吃早餐一边学习。

上厕所时碰到赵峥,林小鱼会傻乎乎的冲他乐。

赵峥扮鬼脸吓林小鱼,林小鱼也不害怕,笑呵呵的看着他耍宝。

林小鱼的笑只给赵峥一人。

余晖煌就难受了。

赵峥是谁?学校里随便抓一个人问,答案都是:赵峥?高三一班女神旁边的那个挂件?在大多数人眼里,赵峥就是一个小透明,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被女神看上了,除了长相帅点,成绩垫底,体育垫底,人还清瘦,简直一个小白脸!

余晖煌对此特别不理解,论成绩,我吊打赵峥一万年,论身高他不够我高,论体育他更是连我尾气都追不上,也就比我帅点,总不能你林小鱼就因为这一点就喜欢他吧,那也太肤浅了。

所以余晖煌看赵峥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平日里没少借着职务之便捉弄他,赵峥懒得鸟他,他却认为是赵峥怕了,反而愈演愈烈。

每次气氛快要爆炸时,林小鱼就会出来缓和,但林小鱼每次都会帮赵峥说话,慢慢累积下来,余晖煌对赵峥的厌恶也达到了一个顶点。

此时看到赵峥差点拽倒林小鱼,他只觉得一股气直冲头顶,快步走过去一把拽开赵峥,呵斥道:“你干什么!”

赵峥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冰冷:“放手,我现在没心情管你,你别惹我。”

全班猛地安静。

这……是平日里那个吊儿郎当的赵峥?他不是被余晖煌欺负也不会说话吗,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刚了?

余晖煌气极反笑:“我惹谁?你吗?你配吗?”

赵峥冷冷注视着他。

眼神里似乎有杀气在涌动。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这不是一只兔子,这是一头病虎。

余晖煌心里暗暗有些发怵。

他有点后悔刚才的冲动,但当他眼睛扫过周围后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周围围竟满了一片吃瓜群众,此时他要是退缩了,只怕一辈子也没办法在众人面前抬起头来。

他权衡了一下彻底得罪赵峥和在众人面前丢掉面子的后果,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看我干什么?我就问问,惹你怎么滴了?”

赵峥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记下此时的这一幕,还是转身走了。

他笑了,因为他知道今天胜利了。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林小鱼为了阻止,竟然从背后抱住了赵峥。

“放开我!”

赵峥声音严厉,动作却很轻柔,显示刚才他不是故意拽林小鱼的,现在害怕伤到她,虽然喊的严厉,身体却没动。

“不要去赵峥,会死的!”

“放手。”

“不放!”

“放手!”

“我不!”

“……”

众人津津有味的看着玩闹般吵来吵去的两个人,一会又看看余晖煌,眼神仿佛在说:你看看人家这吵的,你再看看你,你来干嘛?自作多情?

可不是自作多情嘛,眼前这两个人吵吵闹闹的,余晖煌现在人群前面,只觉得自己是被架在火上烤,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眼前的人你侬我侬,背后的人指指点点,余晖煌只觉得从没有一刻像今天这么狼狈,他不由得紧握双拳,咬牙切齿的冲面前的两人大喊:“够了!”

两人愣了一下。

余晖煌红着眼吼道:“他要去送死你就让他去!小鱼,你过来!”

寂静。

但片刻后,赵峥还是要去,林小鱼还是抱着他不让他去,后面又恢复了指指点点——更过分了,余晖煌只觉得一股怒血之冲天门,他大步走向赵峥,抬手挥拳,朝着赵峥脑袋打去!

后面女生的尖叫提醒了赵峥,他猛地一把推开林小鱼,向前翻滚躲避,余晖煌一拳打空,正想再接一腿,就看见一条腿往自己头上鞭来。

高鞭腿!

啪!

余晖煌只觉得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已经在地板上了。

一招,只用了一记漂亮的高鞭腿,赵峥便把余晖煌打倒在地,这里面固然有余晖煌没有想到的部分,但赵峥体育分垫底这件事情,恐怕来的也没那么真实。

余晖煌默默从地上爬了起来,虽然不知赵峥为什么突然这么能打,但事已至此,不认输都不行了,他只是不甘心,狠狠盯着赵峥,嘴里还在嘴硬:“我这个班长也算尽了义务,既然你执着送死,那我也不拦着了。但你这种死和梁老师的死比起来完全毫无意义,他是为了通知其他班,是光荣的,而你是毫无意义的,你只是愚蠢罢了。”

“什么!?”

赵峥愣住了。

老梁还在里面?我说怎么没找到他!

“马的!明明说好了……”

话音未落,教学楼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轰隆!

满天的灰尘瞬间笼罩了周围的土地,钢筋混凝土砌的教学楼,此刻,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化为一块一块的零件。

楼塌了!

众人看着废墟一样的教学楼,脸色苍白。

余晖煌被吓的后退几步,愣愣的看着教学楼的方向,喃喃道:“梁老师……”

突然一道身影闪过,径直冲向教学楼。

是谁?

灰尘中,那道模糊的身影是那么熟悉,熟悉到余晖煌觉得自己的后退是那么明显。

他仿佛看到了刚才转身而去的梁老师的背影。

多么讽刺啊。

他是第一个跑出教学楼的人,但在此刻,在楼塌了之后,第一个跑了回去。

余晖煌不想认输,他也想和那人一样,朝着废墟跑回去,可他的腿却不听使唤,他的心在告诉他,现在不能过去,很可能还有余震,太危险了……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在告诉他,他做不到。于是他放弃了,他决定先做好老梁交代的任务,嗯,先带同学到安全的地方,赵峥他自己找死,不是我不想救他,是他自找的。

他突然感到很轻松,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明明知道现在笑很不应该,但还是忍不住的高兴,他花了好一番力气才收敛住。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高声道。

“同学们!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等到余震一过,我们再回来救援他们!”

顿时有不少的附和声。

他心里得意,下意识寻找人群中的那道身影:“小鱼同学,我们先去找个地方躲避一下余震,等到余震过后,我们再回来……”

什么?!

他惊讶的发现,那道本该在人群中的身影,此刻正朝着赵峥的方向奔跑着。

哪怕是灰尘满天,看周围的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都挡不住那道身影的靓丽,此刻在天崩地裂中的她,就像是废墟中盛开,却随时可能死去的小花一样,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他不经看呆了。

心里没来由的对自己有一点恨,恨为什么她不是为了自己而跑进去?

如果赵峥听到他的心声的话,一定会面露嘲讽的揶揄道。

“那你现在在哪呢,老兄?”

所以说患难见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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