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涵完全无法预料,自己的婚礼竟然会是这样的情景。
她虽然是穿了白纱,但是家里人还是老传统的思想,没人信基督也就不用去教堂,中式婚礼中式酒席。酒店是按廖翌汀和海本源意思定的。苏清涵家的小院本就不在闹市区,选的就是个离家近的有些偏僻但是空间和菜色都不错的一家四星酒店,酒店的客房部定了个套房暂时充当婚房。
馨苑宁家和苏家小院南辕北辙,Z城的交通又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他们的时间只能是直接去酒店了。
警车开道绕着附近的主干道呼啸着进了酒店,路上到处都是艳羡的目光,寝室的几个姐妹一路咋呼着议论海正宸和伴郎们。
海正宸带着一帮人大张旗鼓的迎了亲,表现可圈可点没给任何人挑剔的机会,甚至被戏称为史上最配合新郎。可是到了酒店,原本预定的拜天地和改口统统都没用上,他竟然连交代一声都没空,拔腿就冲了出去。
原本静坐观礼的宾客也有几个在人群外围匆忙离去的,伴郎和车队司机们没一个留在酒店,一分钟内十台车二十多个人走了个干净。像是执行统一命令一样疾驰,鸣笛闯灯,上了绕城高速以后在第一个环岛四散而去。
苏清涵想,我应该理解他的,临时任务么,身不由己么,正义第一么。
可是到底有多么十万火急,才能匆忙到连和站在他身边的妻子说一句“有事,一个小时以后回来或者今天不回来了”这样简单的话都来不及?到底有多重要,才能一语不发的把未举行典礼的新婚妻子丢在一众宾客面前任人指点?
“海正宸……”
他推开人群一边跑一边脱掉了束缚的西装外套,随手扔在了地上,她提着裙角艰难的捡起他的外套,手机还在口袋里嗡嗡的震动着。
她茫然而无奈的张了张口,到底没能叫住他,只能看着他雷厉风行的离开。
她笑着对爸妈说:“他临时有任务,典礼就算了吧。”
可连苏清远都听出来她的尴尬和手足无措。
一直跟在她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姐妹们这会儿噤若寒蝉,面面相觑。
李丹青姗姗来迟,廖翌汀和海本源夫妇两人迎了上去,三个人你来我往的打着机锋,苏清涵连听都懒得听,匆匆丢下一句“我累了去休息一下”然后就进了化妆室。
老大悄悄跑到**台边交代司仪安抚一下宾客的情绪,司仪上台以后几个伴娘配合着说说笑笑热闹了半个小时就开了席。
还好不是正拜着天地的时候新郎丢下新娘跑了,虽然男女双方都避不见面,可家长们都面不改色的说是新郎新娘临时有事,宾客们再怎么八卦也只能在私底下,虽然惊讶好奇,但也没不长眼的说错什么话的。
苏清涵去化妆室卸了妆换下了白纱,枯坐到一点半。
宾客散了以后苏清涵和廖翌汀一起给酒店核对账单结账,李丹青是最后走的,欲言又止的看着苏清涵。
苏清涵没什么心情,就对着李丹青笑了笑,打了声招呼叫了句李老师,没等她说话就塞了几个红包给姐妹们,让他们和李丹青一起回学校去。
海本源安排司机送苏清远和苏井然夫妇一起回家,苏清涵挂起笑脸让他们不要担心,目送他们离开以后,她自己打了车回馨苑宁家。其实婚礼当天她并不想闷闷不乐,可是遇到这种也事实在是开心不起来。她狠狠的洗了个澡,想起早上的迎亲,海正宸的样子让她勾起嘴角,想到中午的离开,海正宸一句话都没有好像其实站在他身边的不是苏清涵,而是其他什么无关紧要的人,或者说苏清涵其实也就是无关紧要的人,她又有点想哭。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馨苑宁家应该是海正宸安排人守着的。房间里被廖翌汀收拾的很是喜气,到处都是火红的双喜字,客厅的吊灯都换成了红色,主卧室的棉被下面压着乱七八糟的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她也没心情整理。
随便塞了点面包喝了点牛奶,苏清涵像以前一样,抱着个靠垫窝在沙发里,一边看电视一边等他。
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提前告诉她什么时候到家,电视也只是闪了电源灯而没有任何画面。
凌晨两点,海正宸一身风尘回来了。
氤氲的红色光线让整个客厅都显得有些光怪陆离,海正宸仰靠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满身的沉重和疲惫:“涵涵,对不起,还是工作上的事。”
“什么事,不能提前告诉我吗?”她低声笑问,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可笑。她总是该计较的地方不去计较,不该计较的地方斤斤计较,很讨人厌吧?
“没什么不能告诉你的。我努力了两年的时间,功败垂成,有些不想面对罢了。”海正宸嗓音沙哑,低靡而无力,“今天李丹青是一个人出现的吧?苏中谷跑了……我们的人没能追上他,香江那边是他的地盘,我们的安排也被打散了。”
苏中谷走了,他和李丹青相携出门,在婚礼所在的酒店金蝉脱壳,直接到新Z机场坐航班去了香江,然后转机去加拿大,半个小时前在温哥华着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就像是他留在婚礼现场由李丹青转交的“珠联璧合”四个大字一样,笔锋挥洒自如,没有一点的犹豫和拖泥带水。
海正宸在酒店撒了不少便衣,却没想到苏清涵的婚礼对苏中谷而言什么也不是,他只是借着酒店的大格局金蝉脱壳,甚至没顾得上看新娘一眼。
苏清涵听了海正宸的话,并没有马上说什么,只是抬起头,注视着海正宸,手里把自己的衣角攥得紧紧的,似乎想要从里面汲取一些力量。过了片刻她哑着声音问他:“你们的安排里,包括我吗?”
“对不起,涵涵……”
“说什么对不起。”苏清涵不怎么在意的接话。
她在心里问,你对不起我什么呢?
是对不起,你们的安排里包括我,还是对不起,你们的安排里不包括我?
海正宸好像无话可说的样子,衬衣的扣子解开了前两颗,露出古铜色的肌肤,袖子也高高的挽着,露着半截手臂,他闭着眼睛松懈了浑身的力气,苏清涵第一次见到这样懒散的他。
像是不认识一样,苏清涵静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彼此都以为对方睡着了的时候,苏清涵淡淡的开口,声音细小的说:“是我对不起你才对。苏中谷是我生父,你知道的吧?我一直都瞒着你。”
一片沉寂,只有微红的灯光映着苏清涵微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