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稀稀落落的树叶枯黄,随着冷风飘摇着坠地,等待下一个轮回化作春泥更护花。两个不同风情的女子在幽僻的咖啡馆临窗而坐,面前的咖啡袅袅的升起白烟,看上去是个极温暖极动人的画面。
“说起来,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好像第一次有机会这样静静的坐下来谈谈心。”先开口的人是朱灿灿,她的微笑非常得体,手里的小勺轻轻的搅拌着咖啡,好像忘了不久之前是谁拿着视频威胁别人趁早滚蛋的。
“因为我们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谈的。朱女士和我,并不是可以互相谈心的人。”苏清涵一开口,表面的祥和惬意就被打破。她的性格其实有些直爽,不喜欢一个人,就连和她说话都觉得难受。在海正宸身边要顾忌他们之间的情分,私底下就算了吧,这人也不是不知道苏清涵不喜欢她,既然自己找上门来要讨人厌,那就成全她呗。
“可惜那个能和你谈心的人不在了,其实Z城这么大,以后有没有见面的机会还另说,我倒没想到她那么看重方淳典。”朱灿灿叹了一口气,惋惜的说。小小的银白色勺子被放下来,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像是真的很遗憾,辛勤居然会不声不响的消失掉。
“你觉得自己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不觉得虚伪吗?看重方淳典?你又知道她不是因为被你们夫妻二人恶心到家了才不愿意呆在Z城的?”苏清涵的话很冷,冷的像是室外的空气,呼出来一口气都能结成冰。
她在做戏给谁看?假惺惺的真让人恶心!
看到朱灿灿,难免会想到辛勤。
辛勤付出的感情,辛勤所受的委屈,辛勤得到的屈辱,辛勤从甜蜜安然到进退维谷到走投无路。
虽然说,这是辛勤和方淳典之间的事,但是朱灿灿想要完全撇开,绝无可能。事情过了几个月之后,她怎么能用全然无辜的态度提起来这件事,还惺惺作态的表示遗憾?
苏清涵的左手扣上了右手,十指紧紧纠缠,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冲动。
朱灿灿看着苏清涵努力克制自己的样子,显得兴致盎然,语带笑意的说道:“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事,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
“有话直说,我的时间不多。”苏清涵皱眉道。这个女人总是这样,故作优雅的把人撩拨的怒火中烧,自己还恍若未觉,一脸无辜。不知道是真的不知不觉,还是故意装聋作哑。天真?她早就过了天真的年纪,只是有些事不愿意看的太清而已,还轮不到路人来批评。
朱灿灿低着头,咖啡打着细小的漩涡慢慢的归于平淡,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红颜易老,韶华易逝,当过去的记忆被时光覆盖上一层古旧,咖啡的香味在空气萦绕不断,恋恋不散,总会给人一种花开堪折未曾折,已然无花空折枝的憾恨。海正宸和她真的回不去了。
苏清涵看着低头不语而后轻轻一叹的朱灿灿,也沉默了。她向来吃软不吃硬,看着朱灿灿,她能感觉得到朱灿灿周身是一层深沉的寂寥,那是金钱和权利难以抹平的空虚和寂寞。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这话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蝴蝶兰太过娇贵脆弱,所以注定错过那些阳光雨露。
“那些视频我已经删掉了。”朱灿灿想起了什么,提起精神微笑道。
“这算是示好?我不会感激你的。”苏清涵瞟了一眼朱灿灿,抿了一下唇,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有人本来准备举着巴掌打你,然后又收了手,难道她还要道谢?
“不算是示好,说起来我还要感谢阿宸暂时放朱氏和方家一马。”朱灿灿倒是坦白,最近朱氏也被盯得紧紧的,他们两家的损失难以估量。海正宸已经表明态度,一个视频而已,最多不过是换一个公诉人,完全不可能影响到大局,她如果不想未来败得太难看,最好及时收手。
“哦,不必客气,他不是故意的。”苏清涵道。
朱灿灿有些气愤,不平道:“其实我打心眼里觉得你配不上阿宸。你别不高兴,我也配不上他。我一直觉得他值得世界上最好的,假如早知道七年后会输给你,我当初一定不会放手。”
苏清涵笑了笑,没接招:“真是可惜了……你没听人家唱吗?想假如,是最空虚的痛。”
“是啊。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发现,这么痛,这么空虚。苏清涵,说你聪明,你天真的可以,傻的无药可救,固执的不知道转圜。说你笨,你却百折不挠的抓着你认定的这个男人不放手。我嫉妒你,嫉妒的都快疯掉了,人这一辈子,傻一千次一万次,只要聪明那么一次,就足够你受用终生了。”
“原来你是来夸我的?”
“我只是很好奇,我特别特别想知道,你到底有哪里好?”朱灿灿这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却又无能力为的感觉,似乎真的只是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输在了哪里,想要败的明明白白。
“不过是各花入各眼罢了,其实我也没什么好的。”苏清涵实话实说。
“我也觉得你没什么好的。”朱灿灿看苏清涵一脸的茫然漫不经心,倒是又被气到了,扔下咖啡杯,杯子叮叮当当的晃了晃:“你到底是怎么跟云岩说的?他脑子进水了?以往再怎么想不开再怎么赌气,也不至于上赶着去找死啊?一个两个的都被你迷的晕头转向!”
“你瞎说什么呢?”苏清涵皱眉。什么叫找死?不是多年的老同学吗?多大的仇啊至于这样诅咒他?
“难道不是你让他去自首的?!”朱灿灿冷笑,真人面前何必说假话?“现在推卸责任不觉得晚?我倒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是个倾国倾城的祸水狐狸精,还真是深藏不露啊!还有半个月就开庭了,你很得意吧?你知道不知道Z城和周边有多少人指望着他吃饭呢?你知不知道……”
朱灿灿后来再怎么冷嘲热讽指责怒骂,苏清涵都觉得好像隔了一层时空,耳朵里涨的难受,所有的声音都越来越远,她感染不到丝毫外来的情绪。
她的脑海里不停的重复着朱灿灿的那句话:他去自首了,死刑是逃不掉的……
她不知道朱灿灿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只是失魂落魄的在街上走了很久,抬头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馨苑宁家。
添置的家具早几天就已经归置妥当,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屋子里,斑斓的晚霞似乎已经在天边烧起来了。她有些茫然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觉得天气好像还是太冷,便挪了几步让自己笼罩在温暖的光束里,盘腿坐在地毯上。
海正宸已经连续加班一个星期了,他们好几天没有见面,她就这么不急不躁的坐了下来,安静极了。
她想等海正宸回来,问一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