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涵听到敲门声打开门的时候,廖翌汀身边跟着一个看上去老实巴交衣衫朴素的中年男人。
她带着歉意对苏清涵笑了笑,一脸无奈的转头对中年男人说道:“我真的不懂古玩,对这个东西没什么兴趣,暂时也没有添置这些东西的打算,你还是另寻慧眼吧?我确实给不了你多高的价格。”
中年男人的衣着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乡村教师,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玉雕的小猪,大概只有半个手掌那么大,极为诚恳的说道:“我不要钱,我就是觉得您比较适合,我们家就传下来这么个小东西,能沾沾您的贵气也是好的。”
这算是天上掉馅饼?苏清涵怀疑的看了看这个貌似老实的男人,她并不愿意把人心想的太险恶,但是这个世界现在确实是这样的。尤其是在这里,天上只会掉陷阱。她略有些担忧的看向廖翌汀,虽然廖翌汀看上去并不是没有理智的人,但是一时被人性所迷惑也不是不可能的。
出人意料的是,廖翌汀还没来得及再次拒绝,倒是苏中谷开口了:“东西做的挺有意思,阿穆,你瞧瞧去。”
司机先生点头迎了出去,廖翌汀面上略有些讶然,侧身让了一点空间出来。
苏清涵有些疑惑,苏中谷看上这只小猪了?难道这东西还真件极好的古物?从一楼走上来,被忽悠的次数多了,她就变得警觉了,怎么这次反倒是把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她是真的以为中年男人只是卖相老实。
中年男人看到自己的东西有了下家,也不缠着廖翌汀了,喜形于色的跟着司机先生出了办公室,到一边细说去了。
廖翌汀和苏中谷寒暄毕,款款落座。苏清涵给廖翌汀端了杯红茶,慢慢的退了出去。临走的时候听到廖翌汀缓缓道:“多谢苏先生解围,不过这种浅显的布局苏先生若是栽进去岂不是堕您大收藏家的名声。”
苏清涵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苏中谷的回答她没有听到。想想也是,连苏清涵都看得出来的圈套,苏中谷这种道行,怎么会轻易上当,原来是想为廖翌汀解围。为了给这位廖记者做足面子,苏中谷还真是不惜血本,也不怕砸了自家招牌。
穆先生的动作很迅速,苏清涵出来的时候那只小猪已经被他买下,中年男人不知所踪。看到苏清涵出来,他迎了上去,双手摊开把小猪捧在她的面前:“苏小姐,您瞧这掌上明珠做的,多可爱。”
苏清涵仔细看了看,半个手掌大小,确实蛮可爱的。刚刚粗粗一看,只看到了小猪,仔细看来才发现一只憨态可掬雕琢精细的迷你猪蜷缩在宽厚的手掌里安眠,似乎无惧风雨,恬然宁静。怪不得司机先生说这东西叫“掌上明珠”。
穆先生看苏清涵似乎也挺喜欢这小玩意儿的,便解说道:“苏小姐,不管是古玩还是工艺品,传世字画还是现代大家作品,谷爷都非常尊重,只是他极为不喜欢作假做旧的东西,最见不得有些个偷奸耍滑的。”
苏清涵听在耳里,心里冷笑。
尊重?笑话!
拿钱砸出来南朱染北丹青之后,还有人说他尊重艺术?这样的举动,是在藐视整个艺术界吧?这世上总有些衣冠楚楚的欺世盗名之徒。呵。
苏清涵想到网上流传着的一句话:坏男人骗女人一阵子,好男人骗女人一辈子。其实何止是男女之间?只要能骗过世人,盖棺定论的时候他就是个让人尊重的大收藏家大艺术家,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追逐真相的。
看到苏清涵嘴角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阿穆暗自高兴,谷爷这个女儿,实在是难讨好了点,好在还算有些喜好,阿穆能在苏中谷身边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本领自然不差。见她像是喜欢,便示意她张开手,小心翼翼的放到她的手心,说道:“玉石是大自然对人类的厚赠,每一块玉石都是独一无二的,他们的成分、色泽、形态、大小各不相同。玉雕师傅们必须依照它们各自不同的特点,因材就势,妙手铸魂。这东西虽燃材质不怎么好,算不得上品的玉石,但是难得的有些灵气,并不呆板,算是比较成功的仿古工艺品了。谷爷的眼光向来不会有错,小姐喜欢就好。”
苏清涵脸上的笑僵住了:这一席话说下来,这什么狗屁掌上明珠原来是苏中谷自降身份让司机买来讨她欢心的?
至于吗?他觉得以自己的身份买这么个假玩意儿来让她高兴已经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怎么不问问她愿不愿意接这个面子?哪怕他亲手拔一根鹅毛,她拿在手里都会觉得暖心,可偏偏他一面做人情给廖翌汀,一面又把信手买来的东西施舍给她……
这么个破烂玩意,何苦委屈他的身份也憋屈她的心。
一松手,小猪落地,苏清涵心里的冷笑终于摆在了脸上,“明珠暗投,真实可惜啊。虽然你们家谷爷眼光好,可也有误把手上水泡当成掌上明珠的时候呢。这个水泡只不过是你们家谷爷身上多出来的几滴脓血,不识时务又没有什么利用价值,除了让你们家谷爷觉得不痛快没别的用处了,要么你还是劝劝你们家谷爷,早点戳破了早点好起来。没这个水泡估计你们家爷会过的更舒心。”
话说完,苏清涵连看也不看地上的东西,扭头便走。
阿穆被她突如其来的冷嘲热讽堵得哑口无言,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出去,身影在人群里消失不见,才弯腰捡起来地上的掌上明珠。还好走廊里地毯够厚没摔破,只是要怎么对谷爷交代呢?
这个话要怎么说?阿穆在心里打了一个多小时的草稿。
期间,他到办公室为苏中谷和廖翌汀端上了点水果和点心,廖翌汀在正对着苏中谷的红木书桌上摆出了迷你DV和录音笔,看样子是准备长期作战。两个人相谈甚欢的样子,阿穆在一边听了几句,也不敢多做打扰,最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拨了个电话号码。
“李夫人,苏小姐刚刚赌气走了,谷爷谈着正事,我没敢对他说……刚刚谷爷相了一个掌上明珠,让我送给苏小姐。苏小姐似乎不喜欢,摔在地上,临走的时候说自己不过是个谷爷手上的一个水泡,早点放了她免得谷爷不痛快,我就没敢追上去……”
看上去似乎是苏清涵恃宠而骄任性妄为,绝口不提其他。
电话那头的李丹青沉默了半晌,对他说:“算了,她脾气倔,你追上了也没什么用。先生那里我去说……”
挂了电话,阿穆现实想到苏中谷和廖翌汀的对话,心中颇有疑虑,最后还是拿出备用手机又拨了个电话出去。
“云先生,您知道吗?谷爷……”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随风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