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万物果然相生相克,东方大夫阅人无数,可算栽在一个女子手里了。”卫长掩嘴道,引得一众女子掩面而笑。东方朔年换一妻的趣事长安城人尽皆知,只是她一贯厚待那些被捐弃的女子,未曾惹出什么麻烦。人们历来佩服他驯服女子的本事,如今在解忧这里栽了跟头也是大家乐于见到的。
解忧到底不是从前那些毛躁的小孩子了,此刻也绷得住,只让他丢了面子就作罢。卫长顿觉可惜,没能再次目睹她怒砸棋盘的盛景。
众人看过了好戏,也就各自散在一旁闲聊着。
夷安拉着解忧道,“你是怎么看出蹊跷在玉盂上?”
解忧道,“小伎俩而已,不值一提。”
“对我还卖关子。”夷安故作生气状。
解忧在她耳边道,“因为我知道,这位东方大夫的鸽子是用桑葚酿的米酒喂养的,而那玉盂底下就抹过几滴米酒。”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隐约闻到一股酒味,像是元朔六年父皇亲自封的坛子,为庆贺表哥奇袭匈奴的。听说女子饮了这酒后面色红润、头发更是乌黑亮丽,这位太中大夫真有趣,这样好的酒竟然给了鸽子。”夷安说道。
“原来你早就闻出来了。我就说,这般简单的把戏怎么瞒得住这些人的?”解忧道。
夷安略有不满,脸上的笑容未变,嗓子却紧了些,“人人都看出了这蹊跷,怎么就你把它点透了?”
“既然人人都看出来了,我怎么就说不得?”她眼珠子一转,故意跟夷安打起马虎眼。
夷安娇嗔道,“这人人都看穿了,就她看不穿,不就显得她笨嘛。亏你还跟她有过节,居然帮她。”
解忧笑而不语。
夷安只当她卖弄,软语激道,“你该不会认输了?不像我认识的解忧。”
解忧耸耸肩,“她笨是因为她有笨的资格。就算她再笨也自有聪明人替她解围。”
“那你怎么能生得这般聪慧过人?”夷安问,她是真的不明白,解忧的肚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解忧一笑,似乎“聪慧”二字令她颇为受用,她别有深意道,“你见过几个聪明人是好命的?”
趁着女子们闲话家常的机会,霍去病与皇帝论起了来年出击匈奴的事宜。
匈奴,西域,漠南,漠北,霍去病在沙盘里指点比划着,纵横千里,他对匈奴的了解却只停留在别人的讲述中。卫青倒是几度大破匈奴,可如今伊稚斜得了一个对汉军了若指掌的赵信,更加肆无忌惮。
果不其然,刚过了冬,匈奴人他们就再次大掠汉朝边关,劫掠牛羊人口无数。
刚刚得到消息的刘彻已是怒不可遏,克制,一定要克制。就算匈奴人割下了他的心头肉,眼前都只有忍着。谁会知道,由于赵信的叛变,汉匈大战之间的天平再度偏向了匈奴。大汉子民好不容易在几年内建立了击败匈奴人的信心,改变了过去六十多年和亲、被劫掠、再次和亲的惨状,岂能在一日之间失去?
“大将军虽纵横大漠多年,张骞出使西域虽穿过匈奴全境,但我们对匈奴的了解仅仅停留在表面。”在他最信任的将军面前,刘彻毫无保留说出他的忧虑,“以我们现在的力量,如果给你一次大战,你有几分把握?”
他定定看着霍去病,需要一个肯定。
“七分。”霍去病道。
刘彻长舒一口气,如果把这个问题抛给卫青,或者任何一名有经验的老将,他们都只有三分把握。而霍去病,无非多了几分信心。
刘彻不能冒险,霍去病是他早就看中的将军,他才只用了他一次,小试牛刀,他不希望在第二次战场上就失去他。
隔岸观火不如身临其境,霍去病说道,“如果有人能混进匈奴内部,打探匈奴兵力部署、各部虚实,臣的七分信心就会变成十足把握。”
间谍?两军交战,对敌军了解越多,不但取胜希望越大,还能减少不少损失。他交到霍去病手中的兵力,都是大汉朝最年轻最有潜质的军士。
“臣要去匈奴。”霍去病跪在他面前,目光坚毅,踌躇满志。